◆ 周始泽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母亲的抽屉里放着一个碗口大的圆形锡盒子，盒子内装着各色各样的小票子。那时我正在读小学五、六年级，回家常打开这个盒子玩看，有工分票，有布票、粮票、糖票、肉票、肥皂票、煤油票……我好奇地问母亲，这么多种票子是从哪里来的？母亲满脸疲惫地对我说：“白色工分票是妈参加生产队艰苦劳动挣来的。”

    那时农村搞生产队集体生产，集体种田，集体收获，集体分配。社员家庭口粮由生产队按照户口、人口、劳动日工分票比例分配到各家各户。生产队计发工分票，一是根据各农户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日数（做生产队的工）计工分发票。二是按各家各户积农家肥上缴生产队的重量计工分（那时国家还没有生产化肥，农家肥指人畜粪尿水肥、烧草木灰土杂肥以及割“飞机草”、猪屎青叶当绿肥等）。三是外出做副业人员按比例上缴副业款给生产队，也计工分发票子（如外出搞建筑业等）。工分票的用途主要是由生产队按农户所得的劳动工分数和家庭人口的多少（小孩没有工分）分配口粮，每半月或一个月分一次，各农户持工分票或手册到生产队仓库（保管屋）登记领取稻谷和蕃薯等杂粮。每到年终，生产队还根据全队全年共计发的工分总数，拆算成多少个劳动日(如10分、15分计1个劳动日)，然后结合全年队里收入副业款的多少，计算出一个劳动日值多少钱。我记得多的时候一个劳动日有五、六角钱，少时只有二、三角钱。这样也算作生产队搞年终分配，每家每户多少都分得一些钱过年。

    20世纪中叶，我国农村掀起“公社化”、“大跃进”、“炼钢铁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高潮，人民群众的生活日用品生产短缺，日常用品如食糖、食肉、肥皂、香皂、煤油等都是限量供应，凭票购买。这些票子由公社（政府）委托供销社定点（铺仔）发放给农户，也有农户用家庭农产品如鸡蛋、鸭蛋等同供销社收购站（铺仔）换取一些糖票、煤油票等。肉票是一季度或者一个月发一次，多时每人有半斤，少时只有三四两。我家每月得的肉票少，都不够买一块“楂锅肉”（肥肉）擦锅。但母亲说：“有一点总比没有好，好过天天吃白水菜。”

    布票是国家根据我国棉花生产情况在1954年12月起发放的，每年一次，每户按人口年龄大小发给大人一丈二，小孩减半（6尺）。布票在我国通行了30年，即从1954年至1984年12月1日宣布废除。《特区文摘报》曾经刊登文章详细介绍了布票取消过程：1983年9月26日，《北京日报》印发了一篇内参《还有使用布票的必要吗？》，该文提出，进入20世纪80年代，我国棉花连年增产，涤纶混纺布产量比60年代末增长了30多倍。该文记者在采访了城市纺织品管理部门、经营单位和消费者，取得大量一手材料后，明确指出四个事实：一是棉布滞销；二是化纤品畅销；三是布票用途日趋缩小，从1982年开始，国家陆续对部分纺织品实行减收或免收布票；四是布票家家有余。这篇内参为中央部门提供了可靠的决策依据，促进了取消布票这项工作。1983年11月23日，《北京日报》一版报道了《商业部通告从今年12月1日起全国临时免收布票、絮棉票更好地满足群众生活需要》。通告宣布，1984年不发布票和絮棉票，通行了30年的布票就此废止。取消布票这一行动还被中央列为改革开放以来的重大成就之一，这篇内参1988年起在北京历史博物馆展出，成为教育、服务人民的重要教材。

    20世纪我国通行的粮票有全国粮票和各省市粮票。我们使用的是广东省粮票（海南还没建省）,当时国家机关干部、职工、工厂工人、城市居民和军队使用粮票消费比较普遍（部队还有军用粮票）。农村使用比较少，但农民可以用大米等量换取粮票，一斤大米换一斤粮票。粮票使用方便，效率很高，如1987年上半年，琼海县遭遇特大干旱，早稻生产收成不好，粮食征购任务难以完成，因此，城镇居民、干部、职工在六七月份拿粮口簿到粮所买米，粮所只能用杂粮配搭供应，买30斤粮只供24斤大米，6斤是用番薯干等杂粮配给，但如果用粮票购买即可足额供给（30斤粮票换30斤米）。粮票的通行时限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至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随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发展，凭票购物的消费形式逐渐被时代淘汰，粮票也随之被废除，毗邻香港的深圳特区从1983年起最先停用粮票。

    如果说，20世纪的社会是票子通行的时代，进入本世纪后，则应该是卡的时代。特别是2010年后，各类卡逐渐与时俱生，如银行卡、工资卡、社保卡、医疗卡、上岗卡、会议卡、学生卡、会员卡、老人卡、购物卡、乘车卡、加油卡、洗车卡……名目繁多的各类卡已通行于市。卡比票的使用更便捷，更效能。比如，过去单位干部职工每月领工资要到财务室排队签名领取，现在只需持银行卡（工资卡）到银行ATM机上扫码刷卡就可以领取。据《南国都市报》报道，2017年9月，海口市开业8间无人售货的自助超市（商场），平均每间店每天80个顾客进店消费，全都是自助选购商品，刷卡扫码支付，营业一个月时间没有一件商品失窃，收入账目也毫无差错。去年11月8日，我从嘉积镇人民路南方花园公交车站乘车至火车站，跟我一同上车的四位七旬候鸟老人，他们都是刷卡免费乘车。我问他们这卡是怎么办的？一位老人笑着对我说：“我们从重庆来到琼海，在市民政局办理了这张老年人优待卡（证），现在在琼海市出入办事很方便。”他们还说：“琼海城乡的生态环境确实很好，社会风气好，政府服务效能好。”另一位老人说：“归根到底是共产党领导下的惠民政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