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球怀

    出海，对潭门湾的渔民们来说，就是指在渔季的某一天出远海或早晚在近海捕捞活动。但我这里所说的出海，是作为一名游客到潭门港进行一次出海活动的体验。

    四月末，入夏第一场雨后的一天，天空有少许云，景色清新，我们一行三人自驾车来到潭门港，原打算沿着港堤兜一圈，然后沿滨海路到博鳌走一走。不想，拐入港堤二百米远左右，看到一处有休闲渔业字样的地方，水面上停靠着好几只老式大海船，船楼彩旗飘飘，船身油光漆亮，描龙绘云，它的对面就是宏伟矗立的南海博物馆。我们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一处休闲服务业,其项目是承载游客出海面捕鱼烧烤，让游客出海感受海浪海风，抒展南海情怀，从另一个角度进行南海之航。作为一个从未出过海的我，听了真是像即将面对一部惊悚片，既恐惧又充满期待。它让我想了很多很多，首先激发起了我刚读初中时的一段记忆。那时从未见过海，对海很向往，忽然有一天约了几个同学跑到潭门看海，第一次踏上洁白的沙滩奔跑，看奔腾不息的浪花，望不尽海天相连，由此产生无着边际的远方情思。天然港湾之内，停靠着很多渔船，船杆上晾着很多鱼干，船家摇着小艇上岸交易，忙碌而从容。此情此景，令我对海上浪里人的尊敬羡慕之情油然而生。这么多年来，每吃到一口鲜美的海鱼，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是渔民们出海经过一番艰辛所获，它的养份它的香味来自南海的宽广和深远。

    时代在前进，现在琼海推行全域旅游建设，潭门休闲渔业这个项目，不仅仅是让你尝尝来自南海海鲜的味道，而是真真实实坐着渔船出海去，骋目展怀，亲历风浪，撒网捕鱼，烤吃生鲜，听南海故事，体验南海文化。

    听到船老大一声“出海罗”，大家立即穿好救生衣，依次走上渔船。渔船吨位168吨，舱面安装遮阳板棚，设有数行座位，座位前有餐桌，四周设栏杆，还备有捕鱼网具。船开动了，由船长掌舵。船长个头高壮，皮肤黝黑，转动着舵盘，把船徐徐倒出泊位。港道看起来有点窄，真有点担心能不能调转船首。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看一看船长的脸就知道了——船长面含微笑，气定神闲，操作熟练，大船听话地倒行调正航向，沿着港道行驶。潭门湾港道好长，靠岸停泊着大大小小的渔船。我想，这长长的港道就像一条女人的臂弯，夜色降临时，经风浪颠簸劳累后停靠在这里的渔民，就可以在静谧中倾听温馨细语，甜蜜地酣睡。弯弯月亮照着弯弯的港道，温柔的清辉轻轻洒撒，给人们金银满舱的南海之梦披上一圈圈光晕。

    “快看，有渔船回港！”不知谁一声欢叫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举目向前而望，一艘不大的渔船，正从出海口开进来。船上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是昨日在近海作业的渔船归航。很快，当归船驶近时，可以看到鲜明亮眼的猎猎飘扬的国旗，其拍拉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出海船挂国旗——这种最最平常的生产行为，能给予海上作业的渔民们威严和尊重，激励着他们战胜狂风恶海，勇往直前。其实不光是渔民，就是我们这些同渔海不沾边的普通公民，对于国旗在海上、在世界各地高高飘扬也是肃然起敬呵。当我们说起渔船上插国旗的话题时，船长听后显得非常郑重，说道：渔船出海，插上国旗是首要和必须的。

    大船徐徐驶向港口外，我们站在船舷上，一边欣赏着前后左右出现的各种景观，一边兴趣勃勃地同船上的工作人员说话，问这问那，十分兴奋。大约20分钟左右，大船驶出港口了。我们面临的是一种宽广的视界，方向所指是广袤无垠的南海，海天一色，波浪翻滚，大船开始在海浪里上下颠簸起来，让人一下子感觉到海的习性就是容易兴风作浪。古代的潭门渔民驾驶的是风帆船，而不是现代机轮，他们的航线成扇形辐射，从近而远，到达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更远的是曾母暗沙。想到宽阔无垠的南海之上，那高举风帆疾驶的渔船颠簸在浪峰波谷之中，我们的祖先战胜死亡，把南海的记忆绘成了更路簿，成为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现在，随着大船不断驶离港口，向着更宽阔的海面前行，视线无限延伸，波浪自远方而来，我的思绪也飞向云端深处。我们体会到了潭门渔民的无畏与伟大，或者是想像到了这样的情景：祭海、双响炮、扯起风帆、出航南海、海程遥远、目标三沙、丰富海产、蓝色诱惑、世世代代抗争永不休止。

    事实正是这样。船长向我们讲述，他的祖辈十五岁就出海，是活动在南海诸岛的老渔民，靠着一本更路簿，年年都到三沙进行捕捞海产活动，参加过收复被外国集团侵略的三沙诸岛的斗争。小时候听爷爷经常说，南海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鱼。凭着这种言传身教，他自己从小就对南海心生向往。长大后，就知道同大海打交道，练就过硬本领，曾驾驶这只168吨重的大船远达曾母暗沙。大浪滔天，烈日如焰，生的希望，死的考验，都一一经历过。每年春夏是南沙渔汛旺季，千帆竞发，幢幢船影，那是怎样的一种热烈情景啊。为了支持子弟兵保卫三沙诸岛，他曾经作为渔民的一员奔赴西沙为子弟兵运输建材，支援部队重点工程建设。一曲《美丽的西沙群岛》雄伟旋律，伴着南海的热风，吹遍了大江南北，也吹暖了渔民子弟的心怀。

    海鸟在飞，浪白如练，我们出海，豪情万丈，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