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业基
在杂粮中,海南话将番薯叫做“番剐”(一叫做“翁剐”)。海南人种的“番剐”,分为水田“番剐”和坡地“番剐”。水田“番剐”一般在每年的冬季种植,“文革”时人们叫做“番剐下水田”。那时,“番剐”是当作主粮来种植、管理和分配的。水田种的“番剐”最有名的是“洲农番剐”,剁碎混在大米中煮成“番剐粥”全家吃。那时节太饿,人们是打着肚子吃“番剐”饭,故有人就将此称为“番剐煲”。把人叫成“番剐煲”却含有讽喻之意,就是说你这个人不济事。现在由于“番剐”当作主粮已经成了过去,“番剐煲”也就少有人提了,但“番剐”饭却成了宾馆酒家的一道叫好的佐饭。“番剐”干饭叫做“番剐糒”。“番剐糒”其实很好吃,如果再加入一些椰子肉丝,那味道简直是香美极了。可惜的是,酒店很少有人煮这样的饭。不是不好煮,而是现在的老椰子很难找。来海南的游客都喜欢尝幼嫩的椰子水,所以好多椰子一见肉(椰子里面刚长出肉)就摘下卖了,且幼椰还能卖个好价钱,谁还留到最后!到“番剐”大面积收获时,人们将“番剐”洗净按在“番剐错”(在板木上安装刀片用来错番剐片的家具叫做番剐错)上错片晒干,用木锤砸碎做成“番剐头”(错,海南话音,动词,铡、切的意思)。“番剐头”是“番剐”“不着春”(不着春,指的是‘番剐’不收获季节)时“番剐饭”的补充,将“番剐头”与豆仁一起煮吃,或将“番剐头”碾成粉做成“番剐粑”。坡地“番剐”什么季节都可以种植,但产量小,蒸熟吃很香,人们大多喜欢吃。虫子也喜欢啃坡地“番剐”,有的甚至钻到“番剐”里面去啃食,结果是“大‘番剐’‘臭汪’(指虫子把‘番剐’里面啃烂了,臭味很浓),小‘番剐’‘食虫’(指虫子把‘番剐’表皮啃出沟沟痕痕)”。这句话如果用来形容某群人,就是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海南话将花生叫做“佬生”。海南人过去种的大都是“佬生子”,粒小饱满,不论炒、蒸、煮或做“佬生”饼都很好吃。我就喜欢吃“佬生子”,将“佬生仁”咬碎,嚼嚼,满嘴皆香。拿炒熟的“佬生”做下酒菜,神仙的生活也比不了。“佬生”比较好种,几乎不用怎么管理,到成熟季节将之拔出来摘除,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收归坛中,密封,就可以吃用一两年。刚摘除的“佬生”海南话叫做“佬生青”,人们喜欢将之放在锅中煮熟了吃。有一新媳妇煮“佬生青”前问婆婆放多少水,婆婆说,放水过“佬生青”面即可。新媳妇将水放满了锅子还不过“佬生青”面,弄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新媳妇才知道婆婆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佬生饼”是海南农家特色食品,人们将“佬生仁”和淀粉搅混在一起,用特制的铁皮浅圆勺舀出来放进滚烫的油锅中,轻摇几下,“佬生饼”便脱落出来,等焦黄色了再捞出,凉放一会儿即可吃。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有人卖。
海南话将芋头叫做“黑头”,这大概是芋头显黑褐色的缘故吧。“黑头”块根部分最好吃。主块根海南话叫做“黑姆”,“黑姆”上长出的小块根海南话叫做“黑子”。“黑姆”可以蒸煮,也可以去皮剁块煮汤吃或放在蒸笼里蒸食。在那些杂粮小吃店里,人们更多偏重于煮“黑汤”;在那碗叫做“清凉补”的冷食里,人们也喜欢放上五六块“黑姆”;办酒席时也喜欢置上一碗“西米黑汤”。在“黑食”中,我更偏重于“黑子”,无论蒸食或汤食,给人一种滑腻滑腻的感觉,很“滑嘴”(滑嘴,海南话方言,吃起来滑溜溜之意)。“黑头”的叶茎还可以去外皮浸渍成“黑耶酸”,佐饭时比酸菜还好吃。过去人们还利用“黑头”叶子来包豆芽、包猪肉狗肉等。现在流行塑料薄膜袋,所以用“黑叶”包东西已经成为历史。
海南话把高粱叫做“牛麦”。“牛麦”因其产量少、占地多,现在已经很少看见有人种了,超市里卖的“牛麦”都是大陆货。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牛麦”粑,很香美的。石磨磨出来的“牛麦”粑浆有点粗,那是因为“牛麦”在磨浆时残留的碎壳无法去除,吃起来感觉不是太滑腻,但在饥饿的童时它却成了我的奢望。海南有句俗语,叫做“粗食(即不挑食)粗肥,瘦食尖剪吹(剪吹,海南话音,即屁股)”。童年的我,应该算“粗食”了,但“剪吹”还是尖尖的。我不能不怀疑这句俗语的真假,也可能是大人们编造出来哄小孩“粗食”罢了。
现在你要是问“粟脚”是什么?中青年人已无法回答,更不用说“小子”(小子,即小孩子)了。在海南,已经好多年没人去种“粟脚”了。海南话叫做“粟脚”的在普通话中叫做“粟”,或“米粟”,小米的一种,长得矮短,成熟了的“粟脚”密集在粟秆的顶端,就像一个小脑袋,在微风下摇头晃脑的,很惹人喜爱。割下“粟脚”,去掉皮壳,就是小米样。“粟脚粥”“粟脚粑”都是当年我所爱吃的。现在有人做“粟脚粑”来卖,实际上是到超市买来“粟脚粉”做成。那也是大陆人种植的“粟脚”碾成的。
同“粟脚”一样,海南话叫做“狗尾”的杂粮现在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了。“狗尾”,也是小米的一种,因其果穗长得像狗的尾巴得名。“狗尾”成熟后收割回来,去壳得“狗尾”米,就可以煮食。“狗尾”无论是煮粥或是做粑味道都很好。它应该是因为产量低而被淘汰的吧。在人们重视杂粮的今天,我是很怀念“狗尾”的。但它只能留在我们这一辈人的记忆里了。
海南话还将一种杂粮叫做“嘎当噫”,叶子阔长,常摘来包“番剐粑”。人们食用其块根。其块根长得似幼儿的手,白白腻腻,一节一节。煮熟的“嘎当噫”味道淡甜,但肉丝多,不是太好吃。过去人们种植它,其目的就是为了应对饥饿。因为它比较好种植,在自留山中插种,不用怎么管理,它都能长得很好,且不论季节。只要饿了,就挖出来洗净,蒸煮,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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