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锡武

    我家横屋后面长着一行共五株鸡压树，其高一丈多，枝叶茂盛。不知是我家先人有意种植，还是自然生长，但我想鸡压树材质不是太好，水浸泡则易腐烂，从用材角度看，可能不是有意种植。但它寿命很长，可生长一百多年以上，因此我们这地方人又称它为万年青树。它的树枝柔韧，狂风吹刮不容易折断，又不会长得太高，一般只高二丈左右，台风时不会倒下砸坏房屋，有很好的防风作用，它的树根也很少拱裂墙基，所以它常被人管养而留在屋旁当防风树和生态树。鸡压树虽然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不像松树傲然挺立，也不像黄花梨那样价值千金，但我对它还是怀有几分感激之情。

    首先感激的是它的果实。它的果实像球形，直径约6毫米，果期很长，成熟时呈黄色，可以吃，味道微甜。我小时候，与小伙伴们一起，经常爬树摘鸡压籽吃。在那个水果奇缺的年代，它能供给我们一些糖分、维生素和矿物质等营养，伴随我们度过艰难饥困的童年时光。

    其次，感激的是它的叶子。它的叶子有清热解毒、健脾益胃、消食止渴的作用。用它的叶子煮茶，我们这地方人称之为鸡压茶，味清甘甜，是过去我们常喝的清热凉茶。以前每到夏天，或身体困乏，食欲不振，我家伯婆就会捋鸡压树叶煮茶让我们姐弟等人喝。如果感冒了，发热、咳嗽，全身痠软，伯婆还会在鸡压叶茶中加入珍珠草、火炭母叶、车前草、地胆头、崩大碗和蜂巢草等，吃了这些草药茶，风热感冒一般都会好转。因为伯婆的外家父是清朝末期到民国时期我们这一带有名的草药医生，她从外家父那里继承了一些治病的药方和经验。从我们这地方群众防病治病的经验来看，鸡压茶与“王老吉凉茶”及“加多宝凉茶”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对鸡压茶加以研究，制成瓶装凉茶，可能对人们清热去火、促进健康会有大益。

    其三，要感激的是鸡压树的汁液。以前我们龙江、石壁及阳江一带缺医少药，小孩子发烧、头烘身热，人们就会拿砍刀和杯子去砍取鸡压树汁冲温开水喝。一刀斜砍在鸡压树干上，就有洁白的乳状汁液迅速流出，用杯子承接了就可用开水冲服。我小时候发烧，经常吃的退热药就是鸡压树汁水。现在医学先进，医院越办越多，并且越来越高级，医疗条件与过去比可说是天壤之别。因此，看病方便，疗效又有很大保证，传统的治疗方法和经验遂被弃置了。前些时候，我仔细观察鸡压树干，还看得见树干上累累的疤痕。这引起我的遐想。我为改革开放后，我们医疗条件的极大改善和医学的巨大进步而高兴。当今的人们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医疗保障，这也可说是历史性的变化吧。

    我退休后，在家颐养天年。闲来无事，喜欢翻看一些植物学方面的书籍，才了解到鸡压树的学名叫鹊肾树。这个学名较奇特，出人意料，引人思考，以鹊肾来命名树，这个“肾”字突出了鸡压树清热利水的功能，因为中医的理论认为“肾主水”。这使人有闻所未闻之感。古人说，多识虫鱼鸟兽、花草树木之名亦是学问。因为内心感到愉悦，所以随兴写了上面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