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淑洪

    毛泽东有一句名言：语言这东西，不是随便可以学好的，非下苦功夫不可。这般年纪的我，自我评价，讲普通话还可以得到60分甚至再多一点。能以此聊以自慰，得感谢我的三位语文老师。

    我们不是什么时代的幸运儿，出生于刚刚解放的海南岛。国家一穷二白，百业待兴，教育同样如此。我们没上过什么幼儿园，没接受过什么学前教育。“大跃进”那年代，我们进入了乡村小学启蒙，直接读小学一年级。很幸运，教我们语文的王光海老师虽然是本地人，但普通话讲得特好，汉语拼音发音非常准确。学生遇上好老师，就是学习上的优势。光海老师很讲究教学艺术，他把汉语拼音的声母、韵母从b p m f开始，制作成像扑克牌那样的一张张卡片，b为最大，等于扑克牌中的大鬼，其他按照拼音排列顺序类推，但最后一个韵母er又可以制约排列之首的声母b，没有哪个声母、韵母是绝对权威。老师教我们玩，带着我们玩，在娱乐中增强学习兴趣和学习效果。然而光海老师又不是好惹的，他对学生要求严格，上课提问，如果你有一个字一个词读音不准，那是要挨竹板子的。我也有读音不准甚至读错的时候，当然也挨过他的板子。都说严师出高徒，我们拜上的是严师，只怨自己“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但现在回想起来，当年挨光海老师的板子，确实是挨得值。

    现在都说入读嘉中、入读海桂难，那个年代更难。嘉中全县招生，高中就招了3个班150人，初中就招4个班200人。并且通过严格的升学考试，凭分数录取，没有什么后门可走。1964年秋天，我有幸进入嘉积中学念初中。又是很幸运，教我们语文的杨琮绣老师是全琼海县顶呱呱的语音高手，普通话讲得特别好，汉语拼音发音特别准确。她教语文课，自己先示范朗读课文，然后让同学们轮流分段领读课文，对课文中的生字，一个个把它列出来，把汉语拼音标上，然后带领学生念读。这个字是多音字，在什么情况下应该怎么读，应该念第几声，都讲得清清楚楚。给汉语拼音标调（阴平、阳平、上声、去声），标在哪个字母上，算是一件较难的事，杨琮绣老师总结了四句话：a母出现不放过，没有a母找o e，i u并列标在后，单个韵母不用说。五十多年过去，我至今记忆犹新，真是受用终生。杨老师后来调往琼师任教，因为是语音权威，有一年暑假，被邀请到文市公社专门给中小学老师上汉语拼音辅导课，知道我在公社广播站工作，还特地登门拜访。老师拜访学生，这在礼节上已是学生的错，但学生不知道老师的到来。杨老师表扬我当她学生时学习汉语拼音很用功，朗读基础好。我表面上不好意思，心里却热乎乎的。

    “文化大革命”中，极左路线横行，教育乱了套，成了重灾区，误了一代人。那个时候个个公社办高中，其实就是半工半读，半农半读闹着玩呗。学校经常搞什么革命大批判之类的活动，根本就没人重视教育质量，要向老师学点知识全靠自觉和主动。但是又很幸运，教我们语文的伍尚松老师也是语音基础非常好，汉语拼音非常过关的。时任校长潘开创出于偏爱，曾向伍尚松老师举荐过我，而我实际上也受到伍老师的偏爱，常吃老师的小灶，表现有二，一是上课时伍老师经常让我领读领诵课文，这本身就是多给了我学习提高的机会。二是伍老师经常把他以前读大学时所订阅的汉语拼音杂志交给我学习，杂志上的文章全是汉语拼音，而且没有读音标调，没有断句标点，老师让我反复阅读之后，用汉语把文章完整表述出来，写在专用方格稿纸上送他批改，这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我的汉语拼音阅读能力。

    古之学者必有师。几十年过去，每每想起这些，感慨多多，情意绵绵。师恩重如山，师恩不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