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锡均

引 子

    我初识沉香，还是少年时代，也就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海南解放前夕。当年，每年春节来临，父亲到市场上办年货时，总会到街头地摊上，挑上好半袋山区村民从树上砍下枯了的树皮、柴块捎回家。父亲说，这些树皮柴块是从深山野生沉香树上砍下来的。我闻之，稍有香气。当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贴春联，挂灯笼，摆供桌，点香烛，拜祖宗，放鞭炮，全家人恭恭敬敬迎年之时，父亲便在小香炉中烧起这种树皮柴块，于是便见一缕缕有浓郁香气的浓烟，弥漫全屋厅堂。这时我感觉年的气氛韵味就出来了。这就是沉香留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

（一）

    车出石壁墟，就在南临万泉河，北依山岭的山区公路上奔驰。吴俊霖是个中年汉子，脸色黧黑，有古铜色光泽，眼睛明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头戴一顶宽边的墨西哥人戴的那种牛仔帽。一看外貌，就知道他是个在山中长期晒日淋雨，同山林为伍的“山大王”。石壁西部山区是山脉岩层拥挤而成的呈现凸凸凹凹的地貌。越野车时而跌进深谷，时而爬上岭脊。山路曲折回转，时而傍崖而过，从树林中，窥见崖下的万泉河，像一条小水沟，急流发出潺潺的响声。一路上，漫山遍野是见惯了的橡胶、槟榔。车行一个多小时，最后驶上一个陡坡。见路两旁成行的树木，树身灰白色，树干调直，树枝斜逸，叶椭圆形尾尖，嫩青色。吴俊霖说，这就是沉香树。车行到一座气势恢宏的拱门前戛然而止。这座拱门，顶上琉璃瓦盖顶，底下横挂镂刻“打造完美沉香王国”一行大字的大理石匾。到拱门后，见琉璃瓦顶盖下，横挂的是“复兴沉香伟业”一行字的大理石匾。这就是吴俊霖创办的大平山沉香基地。

    吴俊霖知道我急着去看结了香的树，立即把我带到广场前左百余步之广场一隅。他告诉我，广场上的沉香树，有种十几年的，有种几年的，也有去年刚种的。有大叶的沉香树，也有中叶、小叶的，也有越南沉香，还有降真香树。可以说，广场上的树，是不同品种沉香树的试种基地。有一棵沉香树，四边用铁栏栅围着。这棵沉香树，树身直经约17公分，树高5米以上。树高2米处长出的枝桠，斜逸向上，枝叶婆娑。这棵沉香树，种于2007年，至今树龄11年。2015年5月20日，进行人工造香试验。造香面仅占树身的四分之一。但长度却是从树头至高达2米处，树身表皮全砍削得精光。经蘸抹注入从国外进口的催生结香菌液，至当年10月，仅5个月时间，刀伤放菌的树身，从下至上全结了香，结香层深达3公分以上。刀伤表皮造香的部位，外观呈现一片潜藏香脂的赤褐色。吴俊霖用刀从结香的树身上砍下一块厚达3公分有纤维条状结构的树块交给我闻，我闻到微微的幽香。他又用打火机打火，点着了我手中的树块，蓦地在烟火摇曳中，我嗅到了一袭直冲鼻孔的沉香气味。吴俊霖告诉我，在树上造香，一次只伤其四分之一树身，还有四分之三未伤其身，砍下四分之一结香树材，不影响这棵树的生长，四分之三的树身还可造香。而砍伤的四分之一树身，若干年后就会癒合。可以说，种一棵沉香树，可反复造香取香，有一本万利之收益。看了这棵造香树，吴俊霖又带我去看距这棵树十几米处的又一棵人工造香试验树。这棵树的直径高度跟前树差不多。这棵树，跟前树同一日进行削皮放菌造香试验。外观造香部位皆结了赤褐色的结香层。吴俊霖说，在这两棵树上造出了沉香，是人工造香技术的大突破，具有开创性之价值。他把第一棵试验树，用铁栏栅包围了起来，作为造香历史见证纪念之标志。

    吴俊霖告诉我，他在大平山上种了三万余棵沉香，其中1987年种了一万多棵，至今树龄31年，树直径最大的60公分以上，像水桶般粗大。他在宅前广场上，用两棵树进行人工造香成功后，已于2016年4月19日开始，到太平山上将2800株沉香树，逐棵砍伤放菌，进行人工造香。如今，这些树造香部位，均结有3公分以上的结香层，随时可取材投入炼油的规模性生产。

    吴俊霖告诉我，他不仅在树上造出香，不久前，他还成功地炼出了沉香精油。他造油的实验室，在离基地万泉河对岸几公里的原国营东太农场的顺口市。我进入沉香炼油实验室，看见室中一个柜台上，置放一个高50公分宽60公分长80公分呈长方形的立体造油机。透过透明的有机玻璃，见机箱中装一个圆形的瓶子。吴俊霖介绍说，这个机械，叫超临界萃取机。这个造油机是当前最先进的造油机。吴俊霖说，半个月前，他在大平山上，从两棵沉香树上，砍下50市斤结了香的树材（统料），放进这个造油机中，造出了50毫升沉香精油。造出了油，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即将25毫升沉香精油，打好包装，寄送给深圳华测检测认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进行检测。5月21日，网上已传回检测结果，所检测项目符合化妆品安全枝术规范要求，就是说他的沉香精油达到化妆品生产要求。

（二）

    吴俊霖是如何闯进沉香这个王国的？他祖籍嘉积镇温泉的万石村，父亲是国营东太农场老职工。他出生于东太，读完高中后，就在农场当职工。他虽然仅读高中，但天资聪颖，是刚从学校出来最活跃、最有智慧的年轻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场进行体制改革，允许职工搞家庭农场，吴俊霖瞅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捷先于1984年到农场三十队承包大平山千余亩山地种上橡胶和槟榔。1986年，他就看上了这个当年相当多人还不知是何物的海南沉香树种。少年时代，父亲曾告诉他，海南沉香，贵比黄金，是皇帝的御用贡品。当时，他看过一份资料，沉香的最大市场在中东，特别是迪拜，沉香是供不应求的热销产品，价贵黄金。而海南沉香，是世界沉香中的极品，发展沉香肯定有市场，肯定有大钱赚。1986年7月，他正在种橡胶、种槟榔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毅然放下跑去尖峰岭收购野生沉香种籽40公斤，在居宅后育苗，尔后从1987年分批在大平山上种植，至本世纪初，先后种了四批，共种三万余株。种上沉香树，让其结香，而后再炼油，这才是目的。吴俊霖在沉香树龄七、八年后，按照海南热作部门提供的资料，在沉香树上，采取刀伤、凿洞、火烧等方法，进行人工造香试验。但经数年观察，收效甚微，树身受伤伤口，靠自然真菌感染，虽有香脂浮现，但结香很薄，取不了树材造香，人工造香基本失败。这使他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但他并不气馁。为了寻找造香技术的突破，他到屯昌、琼中、乐东、三亚乃至尖峰岭、白马岭等沉香种植较多的地方学习考察。其结果均让他失望。因为这些地方，人工造香也没有成功。他闻说广东东莞是全国著名沉香市场，素有“莞香一条街”之名。2011年4月，他风尘仆仆开车赶去东莞。东莞沉香市场果然有名，但产品多为进口货，未见海南沉香。不过，这次到东莞之行，竟有意外收获。他在东莞一个沉香种植基地，有幸结识正为基地造香的一位马来西亚造香师傅。那师傅叫巴布，是东南亚地区乃至世界知名的造香炼油专家，全世界有他三十几家沉香炼油厂。巴布接受吴俊霖邀请，从2012年至2014年，多次到大平山考察山上的沉香树。2015年5月中旬，巴布带三名助手，进驻吴俊霖的基地，指导吴俊霖进行人工造香试验。半年后，吴俊霖和巴布看到人工造香树上都结了香，两人紧紧地拥抱，互相祝贺造香成功。吴俊霖按照合约，经验收，以每棵结香树2000元技术转让费，2800棵共56万元，一次性付给了巴布。应该说，吴俊霖从造香失败到造香成功，是他引进国外造香先进技术、进行国际合作的成果，也是他对沉香业孜孜以求、锲而不舍追求的成果。

    在树上造出香，最后取香炼成沉香精油，投向销售市场才是最终目的。吴俊霖花十几万元购进一台造油机。巴布非常关注他的造油成果。今年4月19日，巴布又从马来西亚飞来海南，赶来基地，在顺口沉香实验室，同吴俊霖操作超临界萃取造油机，终于成功地造出了沉香精油。

（三）

    吴俊霖成功地在沉香树上造出了香又成功地在实验室中炼出了沉香精油，这为他打造“完美沉香王国”解决了最关键的技术难题。目前，他拥有三万余株树龄多达十几年至三十年的沉香树。其中2800棵进行人工造香，树上全结了香。他打造“完美沉香王国”底气十足。

    吴俊霖又与巴布签订协议，由巴布提供配方技术，继续在树上进行人工造香，以保证炼油厂常年正常生产。所产沉香精油，由巴布包销国际市场，利润双方分成，力争年创产值7200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