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锦爱

    1982年万泉河严重沉船事故，是琼海党史和地方志工作无法绕过去的重大历史记事。1995年出版的《琼海县志》记载：“1982年12月4日，县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海3号客船从石壁返航嘉积时，在大田坡湾发生沉船事故，37人遇难。”近日，为了撰写《中共琼海历史》第三卷，我到市档案馆查阅历史档案，看到了这次沉船事故的全部档案，事故的经过和细节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阅后我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既为遇难者掬一把同情之泪，又为当时的琼海县委和县政府在处理这一事故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崇高的爱民情怀而深深地感动。

事故发生前

    1982年的冬天非常寒冷。12月4日是星期六。早晨，寒意料峭，冷风冷雨一阵紧似一阵。停靠在石壁公社码头的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海3号客船已经铺好跳板，早到的乘客开始登船。当时嘉积与石壁之间的交通，有水路也有陆路。水路由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每天开一班客船，下午从嘉积开出，卸客后在石壁码头停泊过夜，第二天早上再返回嘉积。在陆路，石壁公社是琼海县最后通车的公社，从万泉到石壁的公路在1975年8月建成通车，但路况很差，一遇大雨路基就被水流冲断，使车辆无法通行。平时嘉积汽车站每天开往石壁的客车有3班。

    天气虽然很冷，但当天到嘉积去的乘客却特别多。因为是星期六，许多人要到嘉积去与亲人会聚，也有不少人要到嘉积去给在那里读书的孩子送钱送粮，石壁中学和学区的体育代表队要到嘉积参加县学生运动会。前几天下了连绵大雨，洪水冲毁了万泉至石壁的公路，无法通车，嘉积汽车站开往石壁的班车前两天就停开了。当天的乘客只好全部集中从水路走，因此乘船人很多，非常拥挤。

    海3号客船为20匹马力，载重7吨，最大限量可增加3—5%，按规定，限载乘客64人。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是自负盈亏的企业，03号客船是4名船工向公司承包的，实行利润分成。为了多拿到分成的钱，船工们根本无视县交通部门的限载规定，尽管限载64人的牌子就悬挂在船舱门口。平时售票处设在岸上，那天因为人太多，就改在船上临时卖票，造成乘客人数难以统计和控制。石壁渡口的乘客上船完毕，客船又驶到对岸滨滩渡口去接龙江的乘客。这时船上人特别多，座位上挤满了人，不少人站着，船舱门口处和过道里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乘客。7时50分，在汽笛声一阵长鸣之后，海3号客船调准方向，向东顺流而行。此时船上有乘客128人，还有0.5吨水泥、3部单车和一批其他物资。由于严重超载，客船在跌跌撞撞地在波峰浪谷上颠簸前行。

发生事故时

    当天的当班驾长是王某某。他等4名随船作业的船工都是1981年接班顶替的年轻职工，驾船经验不足，特别是缺乏深水行船经验。万泉河航道平时水深只有0.6米至1米，前几天大雨后河水上涨，加上牛路岭水电站为了大坝安全放水，使航道水深达4米至6米，流速达3.43米/秒，出现了水深流急的异常情况。8时35分，海3号客船航行到离石壁5公里的大田坡湾时，由于河流弯度大，水流急，客船来个急转弯，船身出现倾斜，河水开始涌入船舱。船上乘客十分惊慌，乱成一团，加剧了船体的倾斜度。在这危急时刻，当班驾长本应采取紧急措施，设法将船靠岸，便于乘客逃生和岸上施救，但是他缺乏这样操作的经验和能力，便临阵脱逃，弃船逃命。由于天气冷，乘客上船后都将船舱窗口关上，以致船沉时乘客无法从窗口逃生。沉船惨剧不幸在万泉河上发生了。

    听到船上传来的呼救声，龙江公社南正大队党支部书记王祖波立即组织和指挥抢救。全大队出动400余名群众、9只小船，抢救出50多人上岸，帮助他们脱离了险境。

事故发生后

    事故发生时，时任琼海县委书记陈玉益已被调往中央党校学习，由袁其祥代理县委书记。这天袁其祥出差到烟塘、长坡一带调研农业承包责任制工作去了。在家值守的是时任县委副书记、县长杨庆禧。接到龙江公社书记朱德三和南正大队书记王祖波的报告，他震惊万分。在召集在家的县领导蔡会成（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张启顺（县委副书记、县政协主席）、陈善章（县委常委）、 陈朝槐（副县长）、符期彬（副县长）等人紧急磋商后，他嘱咐县委办、政府办的领导立马急办几件事，然后5名县领导一起奔赴大田坡湾事故现场，组织营救和进行善后工作。

    县委办、政府办的领导根据杨庆禧的指示，迅速向海南区党委、区行署，广东省委、省政府报告，请求指示；向县委代理书记袁其祥报告；向驻清澜海军求援。袁其祥闻讯，从烟塘公社直接驱车往大田坡湾赶去；清澜海军立即派出10名潜水队员风驰电掣般赶来琼海救援。

    袁其祥、杨庆禧等县领导赶到大田坡湾事故现场后，一方面组织力量搜寻失踪人员，一方面发动当地干部群众安置生还者，给他们提供干衣服，煮粥煮饭煮姜汤，许多县领导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生还者换上御寒。

    在县领导的全力调度下，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83名干部职工，龙江、石壁公社和沿河大队干部100余人、社员群众650人，出动机动船10只、木船91只在万泉河沿岸、河中和嘉积水轮泵站处搜寻失踪人员。清澜海军潜水员也下水搜寻。当天晚上，海南区经委交通委员会主任林平带领工作组在袁其祥、杨庆禧等县领导陪同下，到现场检查和指导搜寻工作。到第二天，37位失踪人员都找到了遗体，确认失踪人员全都遇难了，其中男14人、女23人，60岁以上的老人5人，16岁以下的儿童11人。事故造成经济损失9万元。

    5日凌晨，袁其祥主持召开县四套班子成员和有关单位负责人会议，研究部署搜寻失踪人员和遇难者的善后工作。天一亮，海南区党委副书记赵光炬带领工作组到达琼海县指导处理沉船事故。随后，广东省政府办公厅、省航运厅、公安厅，海南航运局、民政局、公安局等单位的领导都来到琼海县，帮助处理这一事故。省、区有关部门和琼海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一致认定：这是一起内河航运的严重事故。

    5日，琼海县委、县政府抽调110名机关干部组成善后处理工作队，在县四套班子领导成员的带领下，分赴石壁、龙江公社各地，配合当地公社、大队干部，挨家挨户上门去做遇难者家庭的思想工作，帮助解决具体困难，协助他们将遇难者装殓入棺、运回家安葬。

    沉船事故的责任单位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属于集体企业，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平均每月营业额为1.2万元，纯收入只有0.72万元，需发工资的干部职工184人（内含退休人员60人），平均每人月工资仅39元。单位基本无公共积累，无法承担善后所需经费。县委、县政府决定由县财政全额承担这些经费。根据预算，善后工作需要安排安葬费、赔偿费和抢救费12.75万元，其中含遇难者每人的安葬费500元，家庭抚恤金补助每人1500元，租用运丧车辆25辆5天计共1.25万元，旅客行李、衣服、水泥、单车的补偿费1.8万元，遇难者家属接送食宿费用0.29万元等。县政府在省政府的支持下，如数拨出这笔专款。

    琼海县委、县政府在处理这一事故中所体现的对人民的生命财产高度负责的精神深深感动了石壁人、龙江人以至所有的琼海人，党和政府崇高的爱民情怀即使在隆冬腊月也使人感受到阵阵暖意。

    事故发生当天，县公安局长王绍典带领干警到现场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因，并将王某某等4名责任人拘留。县政法战线抽调17名干警组成联合调查组，查清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是严重超载。1983年3月，琼海县人民法院在石壁公社开庭公开审理万泉河“12·4”事故案件。责任人王某某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史某某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梁某某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1年，胡某某被判处拘役6个月。

    万泉河沉船事故发生后，琼海县政府责令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停业整顿。海南区公路局急拨专款7万元将万泉至石壁的公路全线改造升级为四级土路，使嘉积到石壁的交通得到充分保障。1985年，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恢复石壁线客运经营，因客源稀少很快停航。万泉河上客运图成为永远消逝的历史风景。“12·4”严重沉船事故，是万泉河水上客运史永远终结的挽歌和标志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