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锡武

    家乡在龙江镇万泉河畔，对面是石虎岭，村旁有万泉河最大的河滩，面积有500亩左右。河滩上长着一丛丛、一簇簇碧绿的水柳，还有乌桕、枫麻等一些杂树。河滩的最外边是细沙，沙细如粟，洁白如雪；中间是粗沙和鹅卵石混淆在一起，颜色浅黄，有点像戈壁滩；河滩的内边是较松软的沙土层，长满各种野草野花。整个河滩宛若一块弓形的巨幅彩带。它是我童年的乐园。

    半个多世纪前，春天来了之时，水柳开出黄褐色的小花。到了春末，水柳籽开始成熟，裂开后水柳仁撒落于沙滩上，各种鸟类就成群结队飞来沙滩上觅吃水柳仁。这时是捕鸟的好季节（当时没有保护鸟类的法规）。我和小伙伴们节假日就到沙滩上捕鸟。我们的方法是在水柳树头钉两支小木桩，然后把丝线缚在一支水柳枝上，在丝线上打一个活结，并绑一截一寸长的小木条，再拉弯水柳枝，用一支长约15公分的小竹子夹架在两桩之间，再移动活结使之形成一个圆圈，铺放在两桩之间的小竹子上。当鸟儿碰坠了小竹子，水柳枝条就会迅速弹起，丝线圈就缚住了鸟足，这样就捕到鸟了。那时的鸟有喜鹊、画眉、鹩哥、吊链、盯鱼翠、嘉睢、青睢和马隼等。我们把鸟宰了，拔了毛，剖腹，拿到万泉河里洗净，就在沙滩上燃起火来进行烧烤。烤熟后，每人一块，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笑声在沙滩上回荡。可是现在鸟少了，偶尔见到几只或十几只。村里的小孩保护鸟类的意识很强，他们会驻足观赏鸟，但绝对不会去捕捉它。他们说，在学校里老师经常告诉他们鸟是人类的朋友，保护鸟类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在夏季，村人在沙滩上种了许多西瓜。西瓜结出小瓜后，人们把它埋在沙土里，待它成熟了就挖出来，一个个都有好几斤重。我记得当时看瓜的是邻村的一个大叔。我们在沙滩上玩耍，打野战，摘野花，捡美丽奇异的河卵石。口渴了，大家合钱向他买一个大西瓜来吃，那味道真是甜美，无法形容。他见我们吃完后还不想离开，就又摘一个西瓜交给我们，并说：“这个瓜分给你们拿回去吃，但你们绝对不能来偷瓜哦！”我们说：“谢谢你！我们绝对不偷的。如果谁偷了你的瓜，你就去告诉老师，让老师‘詈（lì）正’（严厉批评使其改正）他。”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到了秋季，天气凉了，是钓鱼的好时候。我们经常在假日的早上或傍晚，挖蚯蚓到万泉河边钓鱼。钓到的鱼多数是阔口、尖嘴、黄尾、翘唇、沙猴及鲫鱼等。有一次我们钓到一个中华鳖，有多半斤重，但钓不是钩在鳖口上，而是钩在鳖的脚掌上。大家都觉得非常奇怪。还有一次我们钓到一个背上碧绿的大竹鱼，如果一下子弓起钓竿，可能竹鱼会脱钩而去。我们采取“蘑菇”战术，把它拉到水面立即放松，这样几十次拉和松，待竹鱼筋疲力尽后，我们才下到河里用双手把它戽上沙滩。捕到它后，我们拿回家一称，有两斤多重。这是儿时我们唯一钓到的大鱼。现在市海洋渔业局每年都向万泉河投放大量的鱼苗。如今万泉河里的鱼又多起来了。钓鱼的不仅有小孩，还有中老年人，还吸引许多外地游客到万泉河垂钓。

    冬季，万泉河枯水期，村人在河边沙滩的沙土地上耕地起垄，种上大片番薯，面积有几十亩。到年底番薯长大了，我们用手轻轻一拨沙土，就能见到番薯。把它掐下来，摘掉薯身上的根毛，放在衣角处擦擦，就送进口中咬嚼。沙土地里的番薯长得嫩嫩的，又甜又脆，与吃石榴、甜瓜一样香。这样的事，我们间或为之，村人是不会责备的。待村人挖番薯后，我们就拿着锄头、拎着小竹筐去刨“番薯落”（埋在地里漏收的番薯），拿回家剁成细碎的小块煮汤，再加进椰奶，那真是清甜可口的美食。

    万泉河的河砂，质量一流。前些年，河砂成为很受欢迎的建筑材料，一些人便开采河砂出售，沙滩上挖出一个个巨大的沙坑，生态遭到严重破坏。后来，琼海市政府坚决保护万泉河生态，严厉打击非法采砂活动。没有了非法采砂，家乡的河滩经过潮水的自然雕塑，现在已渐渐趋于完整。水柳也重新生长起来，远远望去，郁郁葱葱，一片碧绿。“鸟飞鱼跃江声远，溪柳轻摇沙水清”的美景又重新呈现，使人流连忘返。

    愿印过我童年足迹的家乡河滩永远美好，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