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符浩勇

    圆圆家搬到郊区来住了。出家十几步，有一条弯弯的小河，河那边田野的尽头便是乡下的人家。

    圆圆头一回看到河那边碧绿的田野，吐艳的花朵，他是多么想到河那边玩呀。他缠着奶奶嚷：“奶奶，我要到河那边去。”

    奶奶急了：“可不能去，河水急，会冲走人的！”

    “为什么没有桥？”圆圆问。

    “没有桥好，有了桥，乡下人就会随便过来的。”

    “过来有什么不好？”

    “乡下人穷，小气，爱贪小便宜。”圆圆听罢，不说话了，可奶奶过去也住在乡下呀。

    奶奶上街去了的时候，圆圆独自来到了小河边，凉爽的风，从河那边带来袭人的馨香，对岸有一群白鹅、麻鸭正在游弋觅食。忽然，一个小男孩来了，红背心，短裤褂，小平头，光脚丫，背后还跟着一条大黄狗。圆圆想，那肯定是一只很凶恶的狗。

    小男孩从对岸看着他，淡淡一笑：“刚搬来的？”圆圆盯着大黄狗，只轻轻地应了声。

    片刻，小男孩便脱下裤褂，用手顶在头上，向河里走去。圆圆急了：“别下去，河水很急，会冲走人的……你要过来干什么？”

    “我的风筝，落在你那边了。”此刻，圆圆才看清楚了一只风筝搁在离他不远的一片旺盛的水草上，圆圆问：“你能帮我扎一只吗？”

    小男孩收上风筝，对圆圆说：“这只……就送给你好了。”

    圆圆乐了：“我们一起玩去，好吗？”

    “好。”小男孩带着大黄狗朝圆圆家走去。

    进了圆圆的家，圆圆指着新颖的洗衣机：“这——你家有吗？”

    小男孩说：“娘说，乱花钱，白耗电，乡下人用不着，不让爹买。”

    圆圆认为小男孩装阔，逞强，又指着电视机问：“这日本进口电器，你有吗？”

    “买了，村里几乎每家都有呢。”忽然，小男孩看见了几本精装的《智力世界》放在桌子上，便直奔过去。

    圆圆见状，陡然想起奶奶的话：“乡下人穷，小气，爱贪小便宜……”圆圆凑过去劈头便问：“你想拿这里的东西吗？”

    小男孩听了，嘴一抿，猝然扭身：“我，我走了。”

    奶奶回来了，发现地上两只湿润的脚印：“谁来了？圆圆！”

    “一个乡下的男孩。”

    “哎哟，你怎么让生人进来。”奶奶连忙四顾，生怕家里的东西不翼而飞。

    圆圆忙整理《智力世界》：“咦，怎么少了两本？”

    奶奶唠叨了：“我早说过，乡下人穷，小气，爱贪小便宜，一定是小男孩拿走了……”圆圆总算信服了奶奶的话，他急忙向小河边跑去，但是，那个小男孩已经过了河，被碧绿的田野遮没了……

    他日，妈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圆圆的两本《智力世界》，原来，是奶奶错放了地方。圆圆愣住了，他又想起乡下那个受了委屈的小男孩，他又来到小河边，放着小男孩扎的风筝，但小男孩一直没再露面，圆圆的脸上隐去了欢乐的笑影。

    圆圆缠着奶奶上街去。一次，奶奶答应了，在摆摊处，奶奶正和一个卖莲雾的中年妇女讨价还价，忽然，圆圆发现了那天小男孩带来的那条大黄狗，他想，这个妇女和小男孩肯定是一家，或许，她就是小男孩的妈妈。

    只听那中年妇女对奶奶说：“大妈别说价钱了，剩下这点莲雾，就送给你老吧。这些年来，农家越过越红火了，再也不稀罕几个零花钱，要是前些年，一分钱也要掰开来花……”

    这时，圆圆发现了中年妇女身边还有好几本《智力世界》，问：“阿姨，你买的……”中年妇女笑吟吟地说：“这是我家小毛缠着买的，他年纪就同你差不多，他说街上的孩子都有。”

    圆圆的脸热了，低下头，他开始怀疑奶奶的话了：“乡下人穷吗？小气吗？爱贪小便宜吗？……”接着，中年妇女将两本《智力世界》塞给他：“小朋友……阿姨送一本给你。”

    “不……”圆圆语无伦次，眼泪差点忍不住了，忙把脸扭向一边，然而，那个妇女带着大黄狗走了。

    圆圆又来到了小河边，呆呆地望着河那边碧绿的田野，吐艳的花朵，他更加想到河那边玩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奶奶也来了，她望着河那边的人家，说：“变了，变了……要是这里有座桥， 我也要到河那边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