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业基
三叔出生不满七个月,我奶奶便病逝了,他是靠堂奶奶带大的。三叔长到七岁那年,我爷爷也走了。我爷爷走后,十多岁的伯父便带着刚过十岁的我爸到嘉积市场摆地摊做“糒凸篮”(“糒凸”,方言,即饭团;在篮子里放着“糒凸”和肉块。一块猪肉配着一个糒凸卖的生意本地人叫做“糒凸篮”)生意,三叔便由堂奶奶一家人帮忙照看着。晚上,三兄弟便挤在一起盖着一张破旧的被子,睡在老屋一个阴阴匝匝低低矮矮的小房间里,一直苦熬到海南岛解放。这段经历,三叔一辈子都记得。每每说起他的童年,他都感慨不已,说:没有堂婶的照看,我可能活不成。参加工作后,他总将这种感恩之情倾注在照顾过他的堂婶的子孙身上,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一家人,直到他去世。
新中国成立后,伯父将我爸和三叔送去王氏孟里祠堂(即后来的孟里小学)读书。记得我爸说,三叔读书时记性好,悟性好,每次考试,成绩总是排在班上前几名。相对来说,我爸就不行,写字潦草,成绩很差。由于读不下去,我爸早早就退学了,而三叔一直坚持读到五年级。家里由于陆续添加了伯母、堂姐以及我妈和我,家庭生活有点艰难,三叔便偷偷地报名参了军。直到他入役,远在三亚榆林军区搞基建施工的伯父才知道。本想让他上学读书做个知识人,但看到三叔这么坚执,伯父也就随他了。过了不久,伯父去军营看望三叔。看到三叔整个人瘦了一圈,伯父抱着三叔,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这是伯父后来跟我聊天时说的。在伯父述说这件事时,我还能看到他老人家的眼眶里闪着泪花。应该说,部队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加上三叔当的又是有线通讯兵,胸前挂着一个好大的线圈,拉着电线在训练场上跑来跑去,不瘦才怪呢。据伯父说,在一次训练中,由于不慎,三叔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前胸正好碰撞在那木质的线圈架上,伤得很重,在医院休息了好久才出来。在部队的这段经历,三叔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如果问他当兵苦不苦,累不累,他满不在乎地说,一般一般。兵役期满,部队便安排他复员,地方上将他安置在我市东太农场。由于他读过书,又在部队里入了党,农场就安排他在一个作业片区当统计员。这一干,就是一辈子。
上中学后,我曾利用假期去三叔那里玩,曾看见他不分昼夜都在忙着他的统计表格。有时,已经睡到半夜的我被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惊醒,看到三叔聚精会神的样子,我就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他熟练地打算盘,一笔一划地填写各种表格。他那种敬业精神实在令我钦佩。我后来能打一手好算盘,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呢。这一手,使我在工作队专案组时主办一件经济案件中一举成名,算盘一样打得噼里啪啦响,整个过程无一差错,让前来协助的法院以及公安局的经警都刮目相看。后来,他们得知我考上大学毕业后当上了教师,还来劝说我改行呢。但我不想离开我的三尺讲台。我想,这一点可能也是受了三叔“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思想的影响吧。
在老爸三兄弟中,我觉得三叔的经济意识最强。改革开放后,在农场作业片区里,他第一个承包了作业队里的胡椒园。承包后不久,一斤胡椒的价格就飙到20多块钱,让他真切地品尝到改革开放的蜜果。在作业片区里,他也是早期就拥有自家胡椒园和橡胶园的职工之一。与他邻居的大陆职工年老了,想迁回老家住,他便将其房子以及私家胶园都买了下来。到了第二年橡胶起价,着实让他家发了一把。他将一家人辛苦赚来的钱在老家旧屋的地址上建起了一座平房,又将作业片区原住的平房和刚买邻居的平房一起拆掉,建起了一座两层高的小洋楼。现在,他家还拥有一辆东风日产越野车。可以这么说,改革开放确确实实给农场带来了巨大的变化。而三叔一家,就是农场职工走上小康生活的一个缩影。
人老了,三叔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年近八十的他接二连三住进了市医院。他住院那几天,我都在每一天的早上和晚上去陪他,我弟晚上也去看看他。毕竟上了年岁,身体极度衰竭的他难于抵抗病魔,终于八十一岁那年走了。三叔走的那一天,微信“家里人”群里是一片哀悼声:“三叔,您走好!”“爸爸,您走好!”“爷爷,您走好!”“外公,您走好!”……声声催人泪下,句句动人容颜。直到今天,想起当天的情景,我还沉浸在悲切中。
三年多了,三叔在那边过得好吗?我想,以三叔坚毅的性格,以三叔优秀的人品,以三叔勤劳的手脚,他应该过得很丰足,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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