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作池

对于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儿时过年的记忆，最有趣的应该是正月十五闹元宵，有扛“牌灯”、耍“花灯”、“舞狮筑塔”、“舞龙戏凤”、“武术表演”等内容的“游花灯送丁”赐福活动了。“花灯”又称彩灯，是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遗产。由于“花灯”象征喜庆、吉祥，故它总与节日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每年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又被称为“灯节”。

相传“花灯”起源于汉代，兴于唐宋，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蒙养“游花灯送丁”赐福活动，至今已有二百年以上悠久历史。旧时，由村里父老发动组织和领导，年轻人扛着流光溢彩的大型首二牌“龙凤花灯”，敲锣打鼓，给各家各户“送丁”和祝福，给村庄带来热闹的气氛。孩子们提着各种小巧玲珑的花灯，和小伙伴们结伴跟着灯队，唱着“添丁歌”满村跑，灯油(烛)快没时，随便对哪一家喊声“添丁”，就有人来添油(烛)给红包，讨个好兆头。回忆当年的情节，许多人满眼温柔。解放后，这一活动一度停止。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政局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富裕起来的蒙养、南正两村，最早恢复了这项历史悠久的民间传统活动。首年万人空巷，人山人海，整个村庄喜气洋洋，亲朋戚友盈客满堂，摆酒席，放鞭炮，迎灯“接丁”，舞龙戏珠，舞狮筑塔，武术表演，锣鼓喧天，烟花齐放，鞭炮齐鸣，处处呈现一派太平盛世、团结和谐的喜庆气象。

综观全国“花灯游”或“花灯”展览，展现的都是宫灯、花篮灯、六角灯、走马灯、各款色彩灯笼以及鱼猪羊等动物灯，唯有蒙养村“龙凤牌花灯”独具特色，造型与众不同，高大堂皇，美仑美奂，几十对蜡烛齐亮似朵朵婉丽的鲜花，一闪一闪地晃动，灯面图景人物栩栩如生，双龙戏珠，双凤朝阳，动态逼真，醉人眼球，令人流连忘返。

蒙养传统“游花灯送丁”赐福活动中，最引人瞩目的是首、二牌“龙凤牌花灯”，是游灯过程中的重头戏，是带头灯、引路灯，也是添丁送福的第一灯。比起各家各户制作的“花灯”，“龙凤牌花灯”大而堂皇，流光溢彩。整个灯体呈扁长形状，髙198公分、宽98公分、厚48公分。分灯盖、灯体、灯尾、灯柱四大部分。由村里能人巧匠负责设计制作，师傅加徒弟约七、八人，历时差不多一个月左右才能制成。首先在年前，将青竹切成一支支细条，置于阳光下晒得半生半熟或将竹条放在蒸气室内加热半小时（必须干净，否则灯面会很脏），然后取出，置阴凉处晾干，这样扎制起来就不会断。将晒好的竹条按图纸尺寸用万州纸和乳胶以交叉方式扎捆完成灯架初模，这一步费力又费时，往往十天八天才能做成。大年初四起开始装裱饰灯，按四大部分逐步制作各种各样的立体图案。首、二牌灯盖呈半圆形稍向前微凸似贝壳状，分别由金龙吐珠、丹凤朝阳立体图构成，制作实体龙与凤是由技术髙手师傅独自完成，目前能胜任这项工作的师傅仅一、二人。制作时，先用事先准备好的精致竹丝，按设计尺寸制好龙头龙身龙爪龙角和凤头凤身凤尾骨架，然后用浆糊和万州纸一层一层贴糊上去，晒干做成初坯，再用五颜六色的特殊金泊锡纸按龙凤体型做成各种各样图案，逐一粘贴在龙、凤各个部位。龙鳞是一个一个贴上去的，形象逼真。用乒乓球或透明玻璃圆珠作龙、凤眼，内里安装小灯泡和马达，靠电池启动，龙、凤眼闪闪发光并不断转动。龙爪龙须龙珠和凤头凤尾分别用钢丝安装，有弹性，自然晃动，十分逼真。配以红底蓝白相间的彩云背景和用各色花纹纸制作的鲜花和金丝穗拥簇四周，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灯体由上下灯框、灯肚三小部分组成，采用精致透明的灯箱纸、特殊金泊锡纸与天然羽毛贝壳等材料，制成形态各异丰富多彩的立体花、鸟、鱼、鹤或十二生肖吉祥物，配以人工手绘的彩色背景图衬托，形成一幅幅立体图案，如：观音送子、五子登科、财神赐福、年年有余、国色天香、花开富贵、鸟语花香、松鹤延年、金童迎春、玉女接财等，也有生肖献宝、元宵佳景等立体图案。装饰灯面时，每两幅画之间用白色透明灯箱纸和彩色广告纸，由造型凿具或刀具刻成或用剪刀剪成的各种色彩的古典曲格或剪纸图案分隔成框，并配以各种金纸厚纸制作的五光十色的角边花带与金丝穗装饰，显得层次分明，清晣透底，五彩缤纷，光耀夺目。

灯尾则以含意百福迎春的彩色蝙蝠图案和金丝穗制成围裙状，盖住底座抬灯骨架，使整个灯体协调庄重。

灯柱由多种金纸绕成金光闪闪的龙纹，顶端安装龙头或凤头，尾端安装龙尾或凤尾，每支灯柱安装6个或8个事先用无色透明玻璃纸制成的莲花式的灯座，用来插蜡烛。灯心安装6或9组灯座，灯上加丁，丁丁生辉。近年来还安装直流LED灯，显得更加亮丽。整个灯座全部点亮起来，抬着巡游，一闪一闪发光，如银河落九天般的气派，流光溢彩。

游灯时会播放轻快音乐或“送丁送财”之类的歌曲，伴随扛灯人发出的“财丁并进”的祝福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鞭炮烟花声，舞狮筑塔“摘菜”(谐财)取红包的喝彩声，“土地公孙”送丁的叫喊声和一对满面红光的“老公公老太太”的滑稽表演。骑“马”开路维持秩序的“马仔”不断穿梭在人群中，不时用马头或马尾挑逗年轻美女与少妇，引起人们哄笑。穿着时髦的金童玉女提着自家备好的各式花灯，蹦蹦跳跳，你追我赶，尽情嬉闹。这幅乡村太平盛景声闻十里外，令村民乡友驻目观看，流连忘返。

蒙养纯手工传统制作的“龙凤牌花灯”，是用竹木、灯箱纸、饰边、金丝穗、羽毛、贝壳、泡沫板、乳胶等材料，经彩扎、裱糊、打结、雕刻，再配以剪纸、书画、诗词等装饰制作而成的综合工艺品，应申报列入“申遗”项目，加以发掘光大。

随着现代制造工艺不断先进，部分手工制作工艺已采用机械加工代替。然而，现代生活节奏加快，人们在体验生活便捷的同时，渐渐也失去了许多“古味”，如今工艺颇为复杂的纯传统手工制作、具有中国味古典美的“龙凤牌花灯”技艺正濒临失传的困境。人们图闲图便利，机械、计算机代替手工制作、绘图及花格彩边，虽然便捷，却缺乏那种传统手工制作的美感和文化内涵。如今人们看到的蒙养“龙凤牌花灯”，是采用现代科技加手工制作而成的，想看一款纯传统手工制作的“工、画、图、型、裱”平面立体相互辉映的蒙养“龙凤牌花灯”，恐怕是难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