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文洪

说起单车，很多人都会想起电影里鬼子进村时的情景：黑衣人踩着单车在前面狂飙，鬼子开着卡车紧追不舍。鬼子纵然可恨，但汉奸更可恶，竟然把单车当成了他的帮凶。

单车是家庭中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从无到有，从奢望到奢侈，见证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变化，承载着无数人的情结和梦想。打开记忆的匣子，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

时光回转到上世纪80年代，那个时候物资匮乏，单车是一件稀罕物，踩车出门好比现在开豪车出行一样拉风，能招来无数羡慕的眼光。做为宝贝，车主对其宠爱有加，用完后都是小心抹洗、精心呵护，每个部位都不会放过。摇动脚踏板，轮轴里发出的“嘀嘀”声，犹如动听的乐章，沁人心扉。单位的车子，为了防止私用，除了邮电送报纸的之外，其余的都是没有安装后尾架（后座）的。

当时都是28寸黑色带杠的男式车，牌子只有永久、凤凰、红棉（五羊的前身）和飞鸽，而且都有各自的特点。琼海人有一句顺口溜：红棉“令”（轮辋），凤凰“青”（利索），永久三角架。以前农村结婚都流行“三转一响”（单车、缝纫机、手表和收录机）做嫁妆，单车是不可欠缺的。富裕一点的家庭就挑选永久、凤凰，普通人家就购买红棉、飞鸽。由单车组成的迎亲车队，男男女女，浩浩荡荡，凝成一道唯美风景。

家里的第一辆单车是1980年购买的。那时我虽然年纪小，但对买车的事却记得很清楚。车的牌子是飞鸽。可能是运气不好，没用多长时间，车子的前叉就出了问题。父亲把它卖给了东平农场的一个朋友（对方知道）后又买了一辆飞鸽。过了几年，父亲再将飞鸽卖掉换成五羊，一直踩到现在。在那个物质匮乏，买什么都要票的年代，父亲却可以一再而三的买到车，这个秘诀我想只有他自己知道。风雨几十载，这辆五羊不论是去百米之遥的茶店喝茶，还是到远处做事，或更远的地方走亲访友，都和父亲形影不离。虽然也换过一些部件，但风采依旧。尽管现在都流行摩托车、电动车，但父亲仍然中意他的五羊。这次回家过年，发现父亲又给五羊换上了新车胎。

很多人都说骑车，我觉得应该是踩车才对，因为要不断地用力踩才能走动，不像骑马、骑摩托车那样不费力气。学踩单车或易或难，因人而异。以前的车都带横杆，又高又沉，小孩学车都要从推车起步，推顺了才可以踩。由于个头不够，必须从三角架踩起。先是用左脚踩踏板，右脚点地，踩半圈后停下来让其滑行，慢慢的才敢踩完一周。等到技术完全熟练后才可上座踩车（其实脚还不够长，都是跨在杠上）。此外还要注意把握好上车、跨腿、落车等动作，稍不留神都会车翻人跌。

我是13岁时开始学车的，没用多长时间就可以独立驾驭了，而且很少跌过。母亲个头不矮，也曾拼命的学过，就是学不会。为了防止单车倒地压到自己，就在后尾架上绑上竹竿。但屡上屡摔，最后还是放弃了。老妹的个头也很高，也是不敢踩，直到成年了才学会。

那时候没有什么玩具，用废弃的单车链条和“箭头”（辐条的螺帽）制作的火柴枪既有趣又好玩，相信很多60后、70后都玩过。当时阳江墟上只有“可清爸爹”一家单车修理店，经常有小孩去那里捡链条和“箭头”。此外，推车“令”、做弹弓，也是童年时最开心的事。

单车曾经给我和父亲带来过切肤之痛。8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坐别人的单车，车子下坡时速度较快，慌张之中脚动了一下，结果被“车箭”（辐条）刮得血肉模糊。好在不远处就是医院，不然就麻烦了。父亲则是1982年的时候，别人踩他的车，载着他开到路沟里，踩车人没有大碍，他却锁骨异位，还好没有留下后遗症。

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生活水平的提高，单车进入千家万户。可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单车频频失窃，甚至成了有链条的产业，真是可气可恨。

单车也是要上牌的，不过以前的主管单位不是公安机关而是税务所，换句话说就是要交税。我国是从上世纪50年代初开始征收单车税的，一直到本世纪初才结束，整整半个世纪。公安部门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单车频频失窃后开始介入管理的。车身上的钢印和公安机关颁发的铭牌、小册子就是单车的身份证，有时街头巷尾还经常查车，所以当时单车都要上牌，也方便被追回的车子找到主人。

读高中时曾经邂逅过一段美好的单车时光。班上有车的同学有9人，女生多于男生。印象最深的是符同学的28寸凤凰和李同学的26寸五羊。符、李同学是女生，人缘较好，借车的人多。梁同学的28寸凤凰是刚买的新车，车架上还系着保护套。当然，难以忘怀的还是王同学的红棉，硕大的后尾架，坐上去很舒服。他和我都是电影迷，一有大片上映，都会拉上我去观看，所以又有“司机”的雅号。集体踩车出行是最开心的事，每年农历二月“军坡”季，总是一帮人踩车去吃“军坡”，泮水、万泉、大路、温泉无不留下足迹。去潭门看日出更是难忘，凌晨四点起床，欢呼雀跃着出门上路。当时还是土路，车子走在路上，月光下依稀看到路面上溅起的灰尘。我来自山里，没有单车，踩的是李同学的车。我们踩得很快，停好车后就在围坝上等日出。太阳徐徐升起，这时候最美的不是东方曙光，而是同学们的笑靥。中午在草塘村的李同学家吃午饭。此外，我们还不止一次地踩车去白石岭登高看“海口”。

当今社会经济高速发展，摩托车、电动车、小轿车遍地都是，加上便捷的公共交通工具，单车的地位已经被替代。不管是五花八门的款式，还是五彩缤纷的颜色，都挽救不回单车失宠的局面。抢尽风头的共享单车就是一个例子，或是图新鲜，刚投放时还有不少人踩，现在已经少人问津。加上投放过多，管理不善，对城市环境造成影响，街头巷尾，河埇里，甚至树上，无不留下劣迹。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单车是一种怀想、一种记忆，一种割扯不断的情结，现代人是无法感受到的。还好，现在很多人都体会到踩行的好处，既环保又能锻炼身体，都纷纷加入其中。愿单车的回归成为新的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