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锡武

“文革”期间的1970年8月，我在回乡知青中被选拔抽调到县路线教育工作队当队员。在县城集中学习半个月后，被分到会山公社（现在的会山镇）一个偏远的大队工作。我们的队长是一所有名的完全中学的党支部书记兼校长。他姓何，我们称他为何队长。他平易近人，态度和蔼可亲，尊重群众，对别人提出的问题总是处以慎重的态度，从不随便批评群众及乱扣帽子，完全摒弃了当时某些干部动不动就搞大批判、大斗争的粗暴作法。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工作得到广大群众的拥护和支持，工作开展得很顺利。

一个星期日，我们借用当地小学教室集中举办路线教育学习班，参加人员是大队干部、生产队干部以及全体工作队员，共有五六十人之多。我们向公社食品站申请10斤猪肉，最后被批准出售8斤，作为改善参会人员的伙食之用。开会当天，县派驻该大会的山区会计老谭到厨房检查伙食准备情况，发现一位老伯姩从桌上拿一块肥肉扔进潲水桶内提走。他把这事报告给何队长，何队长就叫我去调查此事。我到厨房以帮厨为名，进行查问。我问请来的厨工老伯：“听说有个老伯姩拿了一大块肥肉放在潲水桶里拎走了，你知道吗？”老伯脸色突变，显得十分难为情。他说：“刚才那个老伯姩是我家的邻居。她媳妇生孩子出月（满月）才一个多月，家里已近一月没有擦锅肉了。由于缺少油水，她媳妇没有足够的奶水给孙子吃饱，孙子长得瘦削瘦削的。我很可怜那孩子，便偷偷地割半斤白肉（肥肉），约她来拿回家擦锅煮菜，好让媳妇多产些奶喂养孙子。这都是我的错，我甘心情愿接受批判，跟那老伯姩无关。”我听后内心感到凄然。我对老伯说：“这是小事，不必过于担心。”

中午休息时，我找到何队长，把调查的情况向他报告。他听后说：“调查到此为止。这事不要对别人说。群众生活很艰难，这是我们没有做好工作的缘故，是我们对不起人民。我们应该少说一些大话、套话、空话，应该把工作的重点放在抓生产上，把生产搞上去，让群众吃好穿暖才是正理啊！”并且吩咐我去找老谭，跟他说事情已调查清楚，处理妥当，不要声张，以免伤了群众感情。

我在下午学习班结束时，找到正在收拾厨具的老伯，把何队长的话告诉他。他内心十分激动。他说：“何队长是好人，我一辈子感念他！”

这事已过了49年，但我至今记忆犹新。现在的婴儿，如果母亲缺奶，可以买奶粉吃，甚至是名牌进口奶粉。但“文革”时期的婴儿没有像现在的婴儿这么幸运啊！何队长虽改变不了当时的社会大势，但他的言行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他当时所说的与后来的历史发展基本一致。这是我当时一点也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