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妍

数年前，我突然对养花种草有了兴趣，然而小家不大，几年侍弄下来，也只能塞下十几盆花草。这些年，这些花草陪伴我安度时光，在静好的岁月里默默点缀着我的生活和心境。绿色植物经年一片绿盈盈，增添生机；开花植物每一次结蕾吐蕊都是惊喜，花色成景，香溢厅房。感受付出就有收获的成就感，感受收获美丽和风景的喜悦，感受生命的美妙和轮回，闲暇之时莳花弄草，之后便更能从容面对尘世和生活的纷扰，深刻体会岁月的淡然静谧。

对于种花，许多人喜欢直接买盆栽或扦插，然而我更喜欢从种子开始培育。洋桔梗、天竺葵、五彩竹、非洲雏菊、牵牛花……这几年种过的花都有些数不清了。最早便是从网上淘来种子、育苗块，认真按照说明播种、等待发芽。有些种子需要覆土、发芽前不能有光，有些则不能覆土要见光，必须严格遵守，否则任你天时地利，就是不给你发芽。有的种子比米粒还小，有的甚至小得肉眼几乎无法看清，播种时一不小心就夹在指甲缝或哪里消失不见。然而洒在育苗块上，快的三四天，慢则半个月，就会冒出两片小叶来，迅速长大，移到花盆中，晒晒太阳，浇浇水，就会回馈我各式各色的花朵。种过各种品种的洋桔梗，主干细直，叶片狭长，托着粉红、深紫、大红的一两朵花。那些花朵颜色淡雅，花瓣排列分布与郁金香相似，十分优雅美丽，在各式花盆中亭亭玉立，着实养眼。然而无论何种美丽的洋桔梗，往往都熬不过海南的潮湿天气，或者是我养护不当，不是在当年冬天，就是来年冬天，在海南最潮湿的时候烂根而亡，无论我如何减少浇水都无效。数次之后我厌倦了这些死亡，放弃了种洋桔梗，那些如郁金香一样的美丽身影，如今只能留在我的记忆和手机相册里，偶尔翻起，就会看到我的生命里曾经拥有过的这些美丽过客，回想培育的过程和开花时的开心，也是一种生活回味。

牵牛花对于海南人来说，是很普通的花了，然而经过变异选种培植的特殊牵牛花，很值得一种。有花型繁复美丽的大花品种，花朵如月季般大，颜色各异美丽妖娆；有嫩黄、杏红、浅白的各色小花型，小花胜在数量多，只要营养够，数十朵同时开放，能让花盆变成大花球（俗称“爆盆”）。曾经五块钱买了一大包花种，里面就有牵牛花，随意扔盆里，没多久就长成了气候。鲜嫩的绿叶上铺着一层淡淡的绒毛，象小动物般软萌可爱，继尔不停地开出白色、粉色、紫色三种颜色的小花。记忆里，那一个夏天，客厅的窗台上，牵牛花开花就没有断过，窗台上总是盘绕着十数朵、数十朵牵牛花。那些小花仿佛活泼跳跃的精灵，小小的窗台无法盛下生命的热闹和喧嚣，向窗外伸展，向窗内垂挂，爬满整个窗栅，挂进屋子里，仿若在窗台上织就一幅灿烂热烈的花帘。这美丽的盛宴从初夏一直持续到秋天才结束。每每想起那一年，都会记得，是牵牛花热闹了整个夏天。

除了买种子，其他的当然来自朋友、同事、邻居们的互赠啦！家里种了好几年的栀子花，是路边一棵很大的栀子花树上摘来的一枝。把枝条斜剪成几小段，用杯子装了水，泡上一个多星期，长出根须，移植花盆里，从此便在我家安身立命。栀子花生命力强，粗养粗放，曾经本人鲁莽地一大勺鸡粪埋下去，烧得它叶梢低处的叶子枯了一片，然而它最终挺了过来，还一口气开了七八朵花，令我叹服。栀子花花朵洁白，花香浓郁，每逢盛开屋子里便飘着一股清新甜美的花香，尤其是夜晚，阳台上的花香随着夜风缕缕飘进房内，全家人进进出出，鼻端始终萦绕一股新甜的花香，整个家都变成了香屋，所有人的心情都跟着雀跃和喜悦起来，说话都语气轻快，连动作也不自觉优雅起来。每年我都会给它修剪枝条，剪下的枝条就拿来泡根，长出根须后送给朋友、同事、邻居，这些年陆陆续续送出了不少。很遗憾，从去年开始，这盆栀子花开始长虫，多次杀虫无果，我终于把它拔掉，只留一小截枝条泡根。最近从那条最初摘枝的小路路过，发现那棵大栀子树已经不见了，回想当初摘枝时那些硕大花盘上趴着的花虫，也许主人也是不堪虫扰，最终铲掉了整棵大树吧！不知道这根枝条能否繁衍出一盆新的栀子花，就算不能也没有关系，这些年送出去的栀子花，已经在很多亲朋好友近邻家中生根发芽、繁衍生息了，它的花香会继续散发，它的洁白会继续有人欣赏沉醉。

家里的茉莉是很普通的品种，在海南随处可见，最初也是从别人家采来的。枝叶不繁不茂，叶片细小，并不出众。然而到了开花期真是一场盛宴，数十朵小花争相竞放，细细白白的小脸缀满枝叶间，花香四溢，我家又一次成为香屋。“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可见茉莉花香有多浓郁多怡人。茉莉花的花期是出了名的短，有“朝开夕谢”之说，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能整理出好大一掬残花，捧满手心，摊满书桌。轰轰烈烈开过，热闹一场，又很快凋谢消逝，象极了灿放的烟花。好在茉莉也是易生易养的花种，只要肥够，开花不成问题，一场盛宴过后，安心浇水育肥，安心等待下一次开花盛宴。它从不让人失望。

绿色植物不开花，好处是四季常青，让家里充满生机，至于吸不吸尘、养不养生，倒是感觉不出来，只是目光所及总有一片青翠欲滴绿意怡人，心情也会变好是真的。鞋柜上随意放一盆绿萝，让鸡心型的绿叶随着藤蔓垂于柜旁，别有生趣。那盆玻璃翠是淘宝店家大减价的时候，花三块钱买的（居然还包邮！），到手时好大一掬，被我分种进三个盆里，如今都长得郁郁葱葱，在窗台、阳台上伸延绿意。数年培植，现在反而更喜欢养这些不需费心费力、生命力强的植物，想想当初雄心勃勃非要种些著名的玫瑰、茶花品种，均告失败。如今不再他想，安心养植这些好养易活的小东西，看着它们长得欢欢喜喜，屋子里有了它们，一片生机盎然，与姹紫嫣红相比，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这就可以了。何必追求那些难以得到的东西呢？身为侍花弄草人，其实已得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