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麦

海的天边刚泛出一点点鱼肚白，翠花早已守在海边等着买鱼。

翠花的男人刚从南沙回来，辛苦了好几个月，赚的钱虽不比往日多，但这饭还是要吃好。海边人就像生在鱼锅里，顿顿吃的是鱼，但怎么吃也不腻，出海吃，回来还得吃，不吃鱼就觉得浑身没劲。

海边人吃的鱼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种是灯光鱼，另一种是近海捕抓的海子鱼。海子鱼相对于灯光鱼既营养又好吃，物以稀为贵，海子鱼稀少价贵，但照样有人抢着买。

同样，早就有小贩在海边等着收购海子鱼，贩子收购价显然比市场价低好多，甚至是减倍。镇墟十来里路，骑着摩托车一眨眼功夫就到。于是，很多打鱼人都愿意自个往镇墟去卖，卖个更好的价钱，当然也有一些人图方便就直接卖给小贩子。

比如二叔，二叔也出远海，但他闲不住。平时打鱼除了留着自个吃，多了送人也卖给小贩子，要是熟人只能是半卖半送。

翠花想买的就是二叔的鱼。

二叔扛着两米多长的竹竿，喘着粗气“嗬嗤嗬嗤”踢踢踏踏走上岸，一头挑的渔网一排字撑开。借着鱼肚白的光，渔网闪着缕缕银光，也有活泼乱跳的鱼儿挂在渔网还来不及取下的，鼓着鳃一张一合吹着气，眼睛水汪汪的。

翠花迎上去，脸上堆着笑：“哎呦，他二叔，咱等你好久了啦，今抓的鱼不错吧？”伸头就往鱼篓里瞧，鱼可不少呢，足足有二十多斤。翠花脸上堆的笑更多了，故意问：“哎呦，可真不少呢！二叔这鱼卖不卖啊？”

“卖！当然卖了！”二叔想都不想地说，就把鱼全部倒在沙滩上，鱼儿还活蹦乱跳呢。

小贩子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这鱼不错，卖给我吧？”“我出价钱高点，卖给我吧？”

翠花一听，绷紧脸：“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谁先到谁先拿！”然后又对二叔说：“我先拿点回家吃。”她蹲下身，伸手去抓鱼，说抓其实是挑，把好吃的鱼挑出来。

有个女贩子急了，瞪着眼说：“你这么挑，剩下的我们怎么买呢？”

翠花不屑地说：“买东西本来就是挑，难不成你拿去卖人家就不挑了？”翠花本来都挑好了鱼，听女贩子一说，她又多挑了一些。

女贩子急红了眼，也弯下腰来抓鱼，往自己身边挪放。

翠花挑好了，站直身，拍拍手，用眼睛掂量着鱼：“他二叔，这鱼估计就两斤吧？”

二叔头都不抬，就应：“行，两斤就两斤。”

“我给你两斤的钱。”翠花从裤兜里取钱。

“那可不行！”女贩子扯着嗓门，“干嘛这样买鱼呢？人家抓鱼也不容易哩！我估量那鱼得有四斤重！”

“我看就两斤！”

“不止两斤！”

……

“这不是有秤吗？称了不就知道了吗？”女贩子晃了晃自己的杆秤。

明晃晃的秤把翠花的心也晃慌了，脸上隐隐发热，心里暗暗咒着女贩子：剐千刀的！就你多事！嘴上却说：“哎哟，真忘了，这里有秤呢！”

翠花把鱼一条一条装进预备好的塑料袋里，装完，用手掂了掂，觉得是有点重了，就从袋子里取出一条鱼；又掂了掂，觉得还是有点重，又掏了掏，才掏出一条小的鱼。翠花把袋子递给女贩子，睨着眼说：“那，你帮我称吧！”

“好！”女贩子倒也蛮爽快，接过鱼就挂秤勾上，秤杆翘得高高的，眼看秤砣马上砸下来了，女贩子迅速摁住，秤砣就没有掉下来。

“四斤七两！”仅几秒钟时间，女贩子嘴里很快就吐出一个数字，“按一斤30元算，一共141块！”

二叔赶紧说：“要不了这么多。”

“他二叔，要得，要得，你抓鱼也辛苦！”翠花说着取钱，仔细数了两遍，不多不少，正好141块，就往二叔手里塞。

“乡里乡亲的，使不得！使不得！”二叔把钱退回去。

“使得！使得！”翠花又把钱硬塞给二叔，抓起鱼赶紧就走。

女贩子站旁边，看戏似的看着翠花“嘿嘿”笑。

翠花回到家，用秤去称鱼：奇怪！不多不少，刚好少二两。翠花就是弄不明白，这女贩子的秤杆翘得老高的，差点翘天上去了，怎么还是少二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