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里的岁月

发布日期:2019-11-04 19:59 来源: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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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莉


儿子去外地上学,离家虽远了,但联系更紧密,微信留言、实时聊天、视频通话……高兴时发个表情包、出游时定个位置、节日了表达问候、送送礼物……都是秒共享的效果,丝毫没有时空的阻隔。这是互联网的即时通信带给我们的便捷,也是现在人们的交流方式,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言简意赅中。

然而在享受简约带来高效的同时,我却深深怀念起从前“慢”的节奏,重温等信、读信、回信的过程,那种愉悦,那种别样甜美……已遥远了。

记得灯下窗前,一个人一摞笺纸,安安静静地展信,闻着鼻息下淡淡的墨香,缓缓地读信,心随信走,眼含墨明,缠绵于鸿雁来处的情怀,痴情于此时文字的意境,信于我,真有“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精妙。

正是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精妙,伴我走过了山山水水,陪我历经年年岁岁,我在书信的岁月里温润亲情、徜徉友情、沐浴爱情……

我第一次写信,是10岁上三年级时,写给族里一位堂曾祖母的,她离开家乡,随儿子去海口生活了。她很疼爱我们,像亲奶奶般照顾过我们,我们想念她,在妈妈的鼓励下,还不知道“信”为何物的我,真就写成了一封饱含思念的信,爸爸帮我贴上邮票,寄给曾祖母。不久堂叔公回信了,他说曾祖母很感动,老人家也想念我们,希望我常写信,告知他们家乡的变化。

从此,每当家乡有新鲜事或是自己取得了学习上的进步,我都会第一时间给曾祖母写信,我知道那枚8分钱的窄窄的邮票,能为我的信安上翅膀,捎带上我的喜悦,飞到远方的曾祖母身边。

村里有一位堂叔公,在八所工作,偶有信寄给爸爸,问候家人身体及家乡近况,给叔公的回信,爸爸也让我来写。每每铺开信纸,我都郑重其事且绞尽脑汁,把爸爸口述的内容转成文字,言辞虽然稚嫩,但能表达大概意思。这段写信的经历,让我能站在父辈的角度,理解了很多生活的不易,于我的成长算是一笔历练和财富。

初中开始,就帮外婆给远在新加坡的姨婆写信了。外婆与姨婆的信,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满是款款深情。无论是读或写这样的信,我心灵都瞬间柔软,顿时被姐妹间的真情所感动,敬佩姨婆关怀故里及亲人的拳拳赤子心,理解外婆牵挂客居他国的姨婆一家的浓浓姐妹情。

有一段时间同学间流行交笔友,我通过电台的交友栏目,也交了一位军人笔友。我们每周都互通一封信,了解各自的学习和训练生活,交流思想,分享进步的快乐,可以说,这段友谊,让我了解了军人铮铮铁骨的高尚品格和对国家及民族的使命与担当,体会了同龄人的不同人生轨迹,更加珍惜我拥有的宁静生活及学习机会。可惜,通信只持续了两年,就中断了,估计是他退役回原籍、我毕业离校的忙乱让彼此错过了。我时常会怀念那段日子,特别是在我们通信过程中出现过的那段小插曲:他寄给我的信,被低年级一位女生拆读过,才辗转到我手里。当时的我很气愤,认为这位女生非常不礼貌,侵犯了我的隐私。于是给她写了一封言辞严厉的信,指出她的不礼貌行为。她也回了一封口吻强硬的信给我,辩解她不是故意的,收件人是她的名字,她拆读没什么不对,当知道不是她的信时,已想办法第一时间转给我了,我应该感谢她……一来一回,明白这是一个误会,是同名同姓惹的祸!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且书信往来了好多年。我觉得这是笔友让我收获的另一份友情,信,又使这份纯洁的友谊更加真挚。

大学,是我人生中书信往来最为频繁的一段时光,同学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以书信为载体与朋友传递彼此的信息、交流感情成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龄人间的通信更轻松自如,可以毫无拘谨地表达己见、快乐无忧地传达喜悦、敞开心扉地倾诉烦恼,淋漓尽致地宣泄情绪!心情好的时候,想写信;情绪欠佳的时候,想写信;遇到挫折的时候,也想写信;有点进步或小欢喜,更想写信!日子就在写信读信中流淌而过。

很快,邂逅了那段最美的情感,信,成为抒发澎湃心情的最佳途径,不仅天天写,还写的特别讲究。首先注重笺纸之美,挑选最雅致的信纸,整本买回来,用香包给熏香,希望读信的人闻着带淡淡香味的信,能懂这是一颗跳动的心;其二,注重文学之美,文字隽秀,含意深邃,常常反复推敲用词,把意思隐晦的恰到好处,点到即止不显张扬;再就是注重书法之美,一手好字能让写信人心畅情怡,能让读信人心情愉悦。最后,学几样别致的折纸手法,让写好的信以赋有寓意的姿态躺进信封,才封信。至此,这封信已经不是一封简单的信了,它有了温度,有了份量。

贴上窄窄的邮票,庄重地投进邮筒,再由邮递员送达收件人手中,已是“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情无穷数”的绵绵情意。而当一封远方的信,经过以上过程送达我手,我心中翻涌的,尽是“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欣喜和满足。

工作以后,紧张忙碌中,不再有纯净的心情坐下来写信了。偶尔写写,就仅仅是问候近安的短信,包活家书也是能简就简,夜深人静时,难免有“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的惆怅。

不久电话代替了书信,问安、联络更依赖电话,写信就真的成为过往了!孩子这一代,享受的是即时通讯的秒速,车、马、邮件都慢的从前,已褪色成如竹简一般的暗淡而久远了。可我还是怀念盼信、拆信、展信、读信、回信、寄信的慢走过程,深深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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