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小莉

几天的忙乱：整理、打包、搬运，满满的房子终于空了，疲惫的心也空落落的，没了感觉。

瘫坐一旁想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电话响了，是新房主来电，相约好下午交接钥匙。突然想哭一哭，终究是不舍，毕竟这是用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家，下午离开，便永远别了。我寻思，以哪种方式告别，才不会让自己伤得太深？

儿子在遥远的城市，听说即将搬家，也表露出难离与不舍，电话中声音似乎哽咽，只希望妈妈能尽量帮他留下一点印记，毕竟，这房子装有他满满的记忆！

我知道就只有中午的时间，能梳理纷乱的思绪了。

于是，从这个房间转到那个房间，又从那个房间转回这个房间，似乎都有儿子的气息。从懵懂顽童到翩翩少年再到俊朗青年，十几年的成长历程啊，如何留住这点点滴滴呢？

走到前阳台，旧的电脑桌还歪歪的立在边上。记得，儿子迷恋游戏的那段时间，我们担心他玩物丧志，曾在这里有过与儿子斗智斗勇的经历。尽管他费尽心机，总也难逃妈妈的火眼金睛。最后只得无奈地感慨：妈妈的权威还真无法挑战！殊不知，一边的我也江郎才尽，勉强支撑而已！但仍要故作高深，随时准备迎接他新的挑战！

在阳台的一角，有我经营的花草。儿子在家时，浇水的任务是派给他的。难得的是，小小年纪的他竟尽心尽责，每天傍晚都拎着花洒，认真的给花草浇水。阳台花草，在他的照料下，竟四时长势葱郁，花香溢鼻，一度招蜂引蝶，还有小鸟停歇，欢歌不断！一日，他上学了，我闲暇整理阳台，对凌乱的盆花修枝剪叶，大丛花草顿时被我整得秀气了。儿子放学回来，气急了直哭，不能原谅我的自作主张，责怪我破坏生态。那股认真负责的劲让人心疼！

家里客厅的电视背景墙上，是两幅毛笔字作品，内容是临摹的古诗，手法很稚嫩。那是儿子12岁，初练毛笔书法时写成的，还像模像样盖有印章落款。可惜中学回琼海念书，放弃了书法学习，可在妈妈的眼里，也值得赞赏。

从客厅通往卧室的过道墙上，贴着07版海南地图。记得那是儿子和爸爸一起贴起来的。之后，每当有时间，爸爸都会与儿子一起饶有兴趣的对着地图，拿笔圈点，还念念有词：海口是我家，我要热爱她！琼海是我家，我要热爱她！……儿子的一些地理、乡情概念便是在圈圈点点中培养起来的。

儿子最喜欢的运动是打篮球，在他卧室的床头及书桌的前面墙上，有灌篮高手的海报贴画。我曾阻止过他，心疼白墙被破坏不让贴。他嘲讽我：不懂得运动的魅力！还找来同样喜欢篮球的爸爸帮忙，我只好妥协了。

在他房间，留有一面奖状墙，他小学时期的奖状都张贴在这，满满的都是他成长的记录。可惜，因儿子的一次犯错，我一怒，当着他面全撕下并严厉地责骂：不要沉醉于过去的成绩！如今空墙上依稀可见张贴的痕迹，想想当时于儿子，是一种怎样的伤害！我被自己因恼怒而失去理智的粗暴行为内疚至今。

书房的角落，是儿子被罚站的地方。他做错事，我们会先教育他，给他讲道理，然后要求他站到那个角落里，安静的反省。也许正是从小给他制定的罚站反省过程，养成了他遇事能冷静思考的习惯。

还有餐厅侧面墙上的一处印记，让我郁闷了很久，碗口大的圆圈印痕深嵌墙体，吃进约半公分深，力道强劲。不知是何时何物以何种方式印上的，发现时曾严厉地责问过儿子，他以不知道回应，至今成谜。

厨房就更有味道了！儿子还小的时候，总粘着妈妈，我在做饭，他就依在玻璃门上看，有时还要过来帮忙。看着他个头没灶台高，小小的手捧着装有洗好的菜的塑料框，准备着等锅里爆好油递给妈妈下锅，胸前打湿一片，还不忘称赞：妈妈做菜真香呀，一会多吃点！这不是幸福是什么？

后阳台放着儿子12岁的生日礼物：一辆24寸自行车。他央求我们送他的，也是他期盼了好久，争取了多次得来的。之前我们都以他还小为由，没给他买，这次他强烈要求兑现，理由是：他12岁了！我们满足了他，车买回来他如获至宝，有空就下楼骑，可把我和他爸爸折腾一番，走楼梯帮他搬上搬下9楼。现在回想，是累点，但乐趣多多，特别是我搬车需要他搭手时，他那男子汉气势十足的大人样，真有“我家男儿初长成”的欣喜。

房子里的桩桩件件，或悲或喜，甜酸苦辣，全是一家人一起走过的日子。如今，用时光的线穿起，便是满满的爱！

要从这里离开了，物件能打包搬走，可房子里萦绕不散的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情思心绪、苦楚酸涩，又如何能搬走呢？只能捧一盆老土，新植两株紫罗兰，一起移去新居吧，我一样精心养护。儿子回来时，还他葱郁的花丛，怡人心扉的花香。愿熟悉的紫罗兰淡雅的香气，能弥补他些许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