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

发布日期:2020-01-16 20:52 来源: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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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浩勇 


浴着街灯下温水似的黄色光线,她们仨慢悠悠地踩着共享单车,秀秀的白凉鞋动起来显得特别飘逸。盈盈和兰兰的眼睛不自觉地总盯着它们旋动的弧线,边走边唠。她们仨是来自不同省份的进城打工者,是在一次社区活动中认识的,后来就逐渐成了好姐妹。

这是个周末,她们仨相约蹬共享单车来这座城市最大的广场闲逛,走到这时候该往回程奔了。那是一个宽阔的正方形广场,两边各有一条路通向她们打工的社区,一条靠着弯曲的人工河,另一条要从老城区中穿过,距离都差不多。广场中间还有条路,她们今天就是从广场中间那条路过来的。

“回程换个路,好不?” 盈盈说。

秀秀心里愿意,却有疑问:“怎么换呀?”

兰兰犹豫了一下,不说话。她手机刚刚接到一条信息。

她们停下来,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各走各的路。两小时后在社区办公楼前见面。看谁走得舒坦爽快。

“当然是我。”

“也会是我。”

“别争……走着瞧好了。”


盈盈扶着车把不动,看着秀秀蹬着车隐入两栋大楼的夹道,对兰兰说了声:“一会见!”然后沿着河边的路蹬车走。

河边的晚风吹在身上爽快极了,裙裾轻摆,与飘扬的柳丝、柔嫩的小草同样的节拍摇动,摇出梦一般的静谧……

今天来的路上她就想着,回去的时候要从河边走。那条路她走过,喜欢那里。她是从大西北来的,那里的高坡上黄土裸露,放眼望去,千沟万壑,却缺水。离她家最近的那条小河沟,走路也得大半天,而且常年干枯。出来打工快三年了,也就今年春节回去过一趟,一见面,村里人就说她变得秀气了,变得水灵了;还说怪不得都说江南水乡好,确实养人。她听了,心里美,很当那么回事,从此,一见到河水,就感到特别亲切。打工的时间紧,但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到河边走走看看,自然,她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秀气更加水灵。

她跳下单车,推着慢慢地边走边看风景。岸坡的草丛里,几个逮蛐蛐的孩子小心翼翼在草地上爬,互相小声埋怨着。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一个孩子差点滚到河里去,孩子们躺在岸边哈哈大笑……盈盈也笑了,抿着嘴想:秀秀可看不到这个。忽而又想,刚才兰兰收到信息的一刹那间,皱了一下眉,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沿河的慢道上全都铺着打磨平展的花岗岩石板,两边路牙规整,路旁稀树草坪,间有花丛点缀,看上去赏心悦目。河岸很低,河水清澈,缓缓流淌,却从没见过会漫上来,这和家乡那条小河沟完全不同。那条小河沟,平时干涸,好不容易盼来了水,却浑浊汹涌,水位猛涨,把岸边的庄稼都冲毁了。她越看越喜欢,意犹未尽,便把单车支起来,沿着台阶,拾级而下,坐到低岸边,把两只脚丫伸进水里,“咕咚咕咚”地戏耍,自得其乐。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又想起母亲。不久前,母亲给她打来电话,说是有人托媒,要她回去,合适的话就赶紧嫁人。她推说请不了假。其实她有自己的心事,如果可能,更愿意留在这里。

“嗬——”

“回家了——”

岸坡上那几个孩子闹哄哄地纷纷跑开。她一看,时间不早了。

夜幕开始降临。夜空里星星眨眼,若有若无的。天一会显得很高,很远,一会又变得挺低,挺近。深不可测的夜空里,藏着多少奥秘,让人遐想,等待科学的探知。

和盈盈兰兰一分手,秀秀连头也不回,一股劲蹬车,转眼就过了一栋灰楼的墙角。刚才盈盈提出回程换种走法,她就打定主意要走这条道。这要感谢兰兰。因为兰兰有事要原路返回,她和盈盈两个也就能够没有争议地各美其美了。

她知道这条道要从老城区经过。前个礼拜,她和几个老乡逛了一回老城,最难忘的是那里的美食一条街。哎哟,那条街上,各色店招旗幌五花八门,花花绿绿的,荟萃全国各地的美食,还有各种风味的小吃。她们自然吃不起大餐,但单是那些小吃就足以让她们倍感餍足。什么海鲜炒饭、露汁腌粉、手工粑仔、甘梅地瓜啦;什么蒜蓉生蚝、鲜炸鱿鱼、顺滑猪血碎、鲜嫩猪心串啦,转身就是一种小吃,再转身又是一种小吃,香气扑鼻,目不暇接,还没吃到已先流口水。那天她和几个老乡不停地逛来逛去,饿了就吃,吃了再逛,花钱不多,却吃得饱、吃得爽、吃得流连,当时就约定,下次还来。

不过,她今天不是奔着那些小吃才要走这条道的。

她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这不是她的意思,她知道也不是爹的意思,究竟是为什么,她也弄不明白,反正初三第一个学期一完,她就顺理成章地出来打工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爱看书。看的书多了,知道的东西也多。比如,她知道“红叶题诗”中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老城区那座古色古香的书院里。她还知道,历史上那个有名的大清官的故居也在老城区里,为这事她曾与兰兰争得面红耳赤。兰兰死都坚持那位清官就是她村里的人。后来她搞明白了,兰兰也没错,于是就解释,说那位大清官的祖上是兰兰村里的,父辈时才搬迁到老城区里来。兰兰对这个解释心服口服。听说古城老街的人尤善琴棋书画,文化积淀深厚,就连妇孺也是个个能出口成章,吟诗作对,她就想象着,老街,老房子,翰墨飘香,琴声悠扬,行人俊逸儒雅,彬彬有礼……

可现实一下子就击破了她脑海里的那个意象。路面是新铺成的,路面撒了一层细沙,车轮压上去沙沙地响。道边横一块竖一条地堆放着许多石条子和沙子,是预备修路的。街道两边都是八九层高的水泥建筑,刻板划一,缺乏风格。居民楼前没有种一棵树,只有人:穿着背心和大裤头的男子;用宽宽大大的灰短裾遮着大肚子的胖女人;跑来跑去,来回穿梭,大呼小叫的小孩子。

每一盏路灯下都是一个喧闹的小世界,有围桌而坐喝老爸茶的,也有或站或蹲研究私彩路数的。挤挤挨挨的围观人群里传出棋子落盘时的砰砰响声。羽毛球在灯光里穿梭。西瓜摊儿生意兴隆。冰棍纸在地上随风抽拉出咝咝的响动……

她小心翼翼地蹬着单车,想着盈盈不知此刻该是何样境况……刚才怎么嘴短,为啥不问一句兰兰有什么事……


等秀秀和盈盈蹬车走远,兰兰决定原路返回。她其实是喜欢结伴而行的。刚才她们商量回程时,她就觉得无所谓,随便秀秀或者盈盈,只要有人结伴就行。可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爹从乡下托人打来的短信,说是他快递了两坛山兰米酒给老李叔,说了领取点,还说八点前还有人上班,嘱她早去取出然后给老李叔送去,免得误事。她知道这个领取点就在上午来的路上,这就由不得她了,只能原路返回。

自己进城后,一直没能去看过老李叔,还有小冤家小星。

小星是老李叔的女儿。六年前,老李叔带她到乡下治一种叫灰指甲的疑难病,住到她家里。她和小星同岁,爹让叫小星姐,俩人俨然一对好姊妹。爹疼惜小星,把她当亲闺女对待。那些日子,缺粮油,爹在收过的蕃薯地翻犁,往往能捡到三二个鸡蛋大的剩蕃薯,回家来每次只在灶火里煨熟一个,掰成两半,多的那半爹递给小星;偶尔爹上山打柴,到家时,悄悄地从柴捆里取出一条二尺长的甘蔗,截成二段,长的那段也给小星。老李叔对爹十分感谢,让小星认爹为干爹。那年回城的那个夜晚,老李叔同爹说了许多话,后来她眼困睡着了,不知爹和他聊到何时。在印象里,小星的脸儿尖尖的,头发稀黄,嘴唇干裂。走的那天,她哭得两眼红肿,上路走了许久还不停地回头,挥动着瘦瘦的小手……近些年,日子见好,爹不时跑县城,常去拜访老李叔。爹说过,小星在读高中,快毕业了,功课不怎么样,选报声乐专业。自同小星姐分开后,俩人一直没再见过面。虽然她同爹曾在一个星期天上过老李叔家一趟,但小星不在家,据说是去郊外野炊了。六年多过去了,自己都十九岁了,她想,今晚见到小星姐,要好好地跟她聚一聚,叙一叙。

城里的夜晚,道路比白天堵,虽然有电讯疏导,但往往是刚才还通畅的路,被电讯一引导,大家都去挤,结果又产生新的拥堵,不光是汽车堵,单车也是。她夹在熙熙攘攘的车流里,背上浮起了虚汗,急煎煎地要赶在取货点打烊前取出那两坛酒。


盈盈走完那段沿河路,然后拐入街角处,停下车时才发现前面的广场上有很多人在跳舞。

城里人吃过晚饭,喜欢到街上来跳舞。初次见到,盈盈觉得那是自讨苦吃,都累乏了一天,还跳那舞干什么?后来才意识到,城里人不是村里来的打工仔打工妹,人家不用日夜奔波,人家在享受生活呢!

舞场上,男人搂着女人,转动着,就像开锅的饺子,一个个起伏不定。 就在她转身要走开的时候,一道艳丽的桃红,突然将她的目光抓了一下。一个女人穿了条桃红的裙子,翻飞着,左右旋转,像山里春天的桃花。 

举目看去,桃红裙子有时慢悠悠的,只是前后一点一点挪动,裙摆不动声色。有时跳荡闪烁,碎花似的绽开了,春水一般向前流动,柔顺地倾泻。有时又像是一阵狂风吹来,就跟桃花似的飞旋而过,风吹得花瓣满天。 

她在那逗留一会,那条桃红在暗淡的背景下十分醒目,带着一道道数不清的褶子,波涛似的摆动起来。女人的腿时隐时现,裙子摆弄着娴熟的姿势,从她的脚边扫荡而过。

好一阵子,舞曲才停了下来,那裙子也停下了。

她看不清女人的脸,但她看到女人用一条洁白的丝巾——原是系在脖子上的,在手上摇来摇去,像是热了,朝脸上扇着风。 

乐曲很快又响了起来。有个男人走向她,微笑着欠了欠身,然后手一摆,女人就以很快的动作转身搂在了一起。白丝巾悠悠晃晃地飘在了地上。 

白丝巾飘落的姿态有点像鸽子花,这城市没有那花,只有山那边才有。这团粉白躺在了尘埃里,离她不远,一双双脚从它旁边踩过,眨眼间,已经有半个脚印染黑了它。她快步走过去,将丝巾抓了起来。 

舞场一时没了那桃红裙子,所有的颜色都和昏暗的灯光一起煮成了一锅粥,让人昏昏欲睡。

她有了一点小小的念头。她手里攥着那块白丝巾,它原本是城市的一个妇人的,那妇人穿着引人注目的粉红裙子,活力十足地跳舞,风头几乎把全场都盖过了。 

她踟蹰着,想上前将白丝巾还给那女人,可她身旁走着一群人,他们有说有笑的,沉浸在舞蹈的兴奋中,意犹未尽。她没有鼓足当众递过去的勇气——人家会怎么看她呢?

犹豫间,那个跳舞的女人来到她跟前,鄙夷她:“你想拿走它?若我动作慢,你就走了!”

“不,我正想送还……”她还没说完,女人已抢过白丝巾,展平一瞧,嚷道:“咦,你怎么踩了它……真不像话,你……”

她有苦难辩,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女人的白丝巾一辈子都会洗不干净了!这欢天喜地的广场怎么就变成是非不分,歧视乡下人的地方了呢?她红着脸赶紧蹬车逃离。


秀秀为抄近路,蹬着自行车转向居民区后的那条古老而幽深的小巷。

不巧,深深的小巷一片漆黑。她的心不由掠过一阵怯悸。犹豫再三.她还是依稀辨着路面,提心吊胆慢慢蹬车驶入小巷。

身后传来一串单车铃声,她意识到有人骑着单车紧随自己的后面,就故意放慢了踩车的速度,没想到,背后的单车也放慢了车速。她不由紧张起来,又不敢扭头看,便向前踩快了车速,没想到背后的单车也紧跟上来。她焦急中猛地按响了车铃,要给自己壮胆,也看看背后单车的反应。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哎哟”,骑车的是一个小伙子,一阵风似擦身而过。

咦!骑车的小伙子又回来,嘀咕着:“这么晚了,往常这个小巷路灯是亮的……”“您刚才喊我?”小伙子放慢了车速,说:“你啊,平时没走过这路?”“我,不,前面那个拐弯处就是我……”矜持和自卫的心理占了上风,她语无伦次了。“那不需要我带吧?”一双似笑非笑的细长眼睛望着她。她稍稍镇静了一下:“不了,一会有人接我,你走吧!”她讷讷着,低着头,心里升起一股勇气。小伙子一溜烟蹬车朝黑暗里走了。

大约进入小巷有了大半,忽然迎面刷来一道手电筒明亮的光柱,随即甩过一个男人躁急的喝声“站住! 你站住!”

她的心格登一下:碰上坏人了!她说:“你想干什么?放我走,我把车……都给你……”

“别瞎想,我在这里等着,是想要你的车的吗?”黑暗里传来沙哑声。

“求求你,放我走,我把打工的钱也给你,别伤害我……行了吧?”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贵重的她哀求着。

“放你走,可不行,我可不要你的钱,我不会伤害你……”声音在靠过来。

她焦急如焚,看逃走无望,便猛蹬着车向来人冲过去。来人躲闪得快,趁势推倒自行车,只听“哎呀”一声,人倒车翻,她急爬起来,腰身却被死死抱住。她奋力挣扎,只听来人声嘶力竭地吼:“你再走就没命了……前面电线杆倒了,电,电死了一个……”

她陡然停住了。来人松开了手,用手电筒照着前方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一具狗的尸体……


兰兰依靠导航来到老李叔的家门外,敲了敲,门里挤出一张不冷不热的脸孔。

“这是老李叔的家吗?……”她说了爹的名字,“我爹让送酒来。”

妇人让她进屋,放好两坛山兰米酒后,递上一杯开水。她双手接过,还没喝就问:“小星姐呢?在家吗?”妇人回答说:“她在房间里。她说过,不要打搅她……”

门外,老李叔回来了。瞧见她,又见到两坛山兰酒,心里都明白。“你爹还是那脾气,每次来都客气!”说完转身对妇人说,“这就是我常念起的那个孩子,当年她待小星可好了,小星呢?快叫出来。”妇人进房间去了。

忽然,老李叔仿佛记起什么,说:“你先同小星姐玩,我上街捎办点东西带给你爹!”说着,出门去了。

“你,怎么来了?”她看见从房间走出的小星姐,浅黄的连衣裙,衬着苗条的身段,头发卷起了波浪,当年那个清瘦蜡黄的影子荡然无存。

兰兰迎上去。小星却对着她身子一闪。她一脸尴尬,一时无语。

“眼下,我正准备一个声乐决赛,你坐吧,我还有事……”说着,她踅身回房间,妇人也随即跟进去了。

片刻房间传来妇人的说话声:“你太不像话了,人家从乡下来,还给你爹送来两坛酒。”“酒,谁稀罕!说不准还是掺水的呢!……爸不是去准备礼物了?肯定比乡下的酒贵得多!”兰兰听不下去,狠狠一跺脚,转身出门,心里一片空白,走在街上。

她感到两腿灌铅,迈不开步,背发虚汗了,顾不上擦。她感到街上的人的脸都是冷冰冰的,全没有乡下人的慈善可亲。机动车的喇叭尖锐地鸣叫,只让人给它避路,可过去之后又留下一股难闻的油味和黑烟。当年,如果小星流落在乡间,会有人给她吃的吗?她记起晚饭没有吃,肚子饿了,但她不急着吃东西。上次来老李叔家时,爹背地里对她说过,人家如不留你吃饭,不要等。她想着要赶到街上给爹买些东西,又抖抖精神,添紧了脚步。


看着走近了的秀秀,盈盈笑着迎上去。她俩回头一看,兰兰也回到了。

她们仨终于在社区办公楼前重逢了,夜幕也掩盖不住脸上流漾着的笑容。

“河边美得没办法,我都没玩够,还想再走一趟呢。” 盈盈说,“秀秀,你一个人走过老城区不害怕?”

“哦,不。老街区古色古香,很有情调,没什么可害怕的。噢,对了,有条小巷有点儿黑,是够吓人的。可我遇到了一个……好心人。他一直把我护送出巷口。”

“哦,你运气真好。”盈盈发觉自己有点不舒服了。

“你呢? ”秀秀赶紧问。

“我?也挺好的。居民区可有人情味了。” 盈盈低着头,像是喃喃自语,很动情地说着,“走到一个露天舞场,有一个女的真漂亮,像从画上走下来,她跳舞时系的白丝巾掉了,刚好飘到我脚下,我刚捡起来,她先对我说:‘谢谢你……’”盈盈极力渲染自己营造的气氛。

“哦,兰兰你呢?刚才临分手,你收到一个信息,仿佛有什么事等着你?”秀秀和盈盈几乎同时想起了这件事。

“哦,是这样,我爹让我去看一下他多年的老朋友,当年他在我们乡下住两年多。这些年过去,让我最感慨的是,城里人对乡下人客套了,我空手带话去,出来非要让捎东西!”说时拿出了在路上自己买的准备寄给爹的栗子果,忽而鼻子一酸。

“瞧你!感动得热泪盈眶了。”秀秀取笑她,盈盈也现出笑容。

她们仨各怀心事,在夜幕中都笑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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