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道冠

採屋，是乡下村子里春节前要办的一件事。採屋，海南话就是打扫屋子的意思。

我们那里採屋的时间固定是腊月廿五，听说是先祖定下来的，这一天里各家各户必定要做卫生大扫除，重点是清除屋顶、房旮旯等那些平时难以打扫到的地方，还要清洗家具等。以前腊月廿五清早起来，农妇们会到白竹林中找一枝长短、大小适中的竹子，在其尾巴上加绑一些竹枝丫，做成一把加长的大扫帚，专门用来清除屋顶、瓦面下、角落高处的灰尘、蜘蛛网等。

每逢採屋，最令农妇们头痛的就是伙房的烟尘。由于油和烟的作用，那些灰尘粘留在伙房瓦面下，又黑又脏还有一定的粘性，因而打扫伙房时特别费劲。在过去伙房在茅草房里的那个年代，在伙房里採屋，更是令人讨厌的一件事。因为茅草房伙房屋顶上的灰尘又多又粘，粘到身上很难洗干净，虽然采取了防护措施，但打扫完伙房，农妇们往往都成了大花脸。虽然如此，女主人仍然欣然对待，毕竟这是一年中仅有的一次。那时候她们一般都是用旧的蒌席铺在地面和伙房家具上面，採屋时房顶上的油烟、垃圾、灰尘掉到上面，打扫完了将旧蒌席卷起来，连里面的脏东西一起丢掉，但是身上、脸上、手上也沾满了黑乎乎的烟尘，要用肥皂洗半天才干净。

除伙房外，还要打扫住房床柜底下、天花板上面的灰尘，家具和用具都要全面洗刷、抹净，晾晒干后重新安放完好。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家中干净了、亮爽了，给人似乎又是一个新家的感觉。

现在老家已经没有茅草房了，很多人家的厨房都是明亮的平顶房，都安装了功率很大的抽油烟机，不锈钢的厨房用具干净爽亮，平时稍微注意一点，基本上不存在大量的烟尘了。住房更是干净整洁，房顶是雪白的涂料或白水泥批档，旮旯处要是偶然有一个蜘蛛网，早就及时处理了，按理说採屋已经是多此一举了。可是腊月廿五那天，农妇们还是按老一套进行採屋，村里的竹子很少了，街上的杂货店里有卖可以伸缩的长扫把，她们早就去买回来做准备了。“到廿五我们才赶回去，比划比划，做个形式，走个程序採屋吧”，我弟弟昨天发微信告诉我。採屋这种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民俗，并不随着时代的变迁而破除，它已经根深蒂固地扎在人们的心灵深处，一代一代往下传了。

“干干净净过大年是採屋这个习俗的本意吧，要不然很多人家平时没有大扫除，一定要到腊月才拆洗窗帘床罩？”村里的二公说。我认为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