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业基

伯爹铁真铁。

出门前，老婆叫他戴上口罩，他铁口一句：“不戴！”

进入超市买菜，服务员说：“伯爹，不戴口罩不要进去。”他铁嘴一紧：“就进！”

上公交车，司机说：“伯爹，您不戴口罩，下去走路吧。”他铁牙一咬：“偏不！”

社区工作人员对他说：“伯爹，此次新冠状病毒传染性强着呢，您可要注意做好个人防护哟，出门要戴口罩呢。”他铁着脸说：“我不怕！伯爹我活了几十年，还没有哪一种传染病犯过伯爹我这身呢。”

伯爹铁这句讲的还是真真的。谁都看得出来，他这个人长得就像铁一样粗黑，他的身体长得像铁一样结实，他的“腭车”（腭车，方言，即抬扛的意思）也像铁一样“呆硬”（呆硬，方言，即性格硬）。好像从小到大他真的没有犯过什么病，好像从小到大也没有人说得过他。

不知怎的，伯爹铁这一天已经大半天不出门了。人们从他老婆嘴中得知，伯爹铁“厄耐”（厄耐，方言，即身体不舒服）了。

躺在床上的伯爹铁，身骨皮寒痹寒痹的，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还怕冷。看着伯爹铁无精无神的样子，老婆有点怕，便打电话给在医院做护士的女儿。

女儿说：“妈，您不要紧张。等一下，侬这就去叫医生开点药。下班后，侬再拿回去给阿爸吃。”

傍晚，女儿终于回来了，到伯爹铁床前看了看，从手提袋里拿出体温计，用手甩了甩，然后放进伯爹铁的腋窝里。一会儿拿出来，女儿放近眼前看了一看，说：“体温不是太高。阿爸，您咳嗽吗？”

“没有。”

“有痰吗？”

“也没有。”

“昨夜降温太大，阿爸您可能是着凉了。医生根据阿母讲您的情况，也判断‘多数’是着凉了。医生开了一盒“感冒清热颗粒”给您。记住，一日只吃两次，一次只需吃一包哟。”

“不用去医院吗？”伯爹铁的老婆问。

“不用去。现在医院发热门诊的人很多。去了，没病的也怕被感染上呢。医生说，先在家里吃点药看看。如果阿爸出现咳嗽或者呼吸困难等情况再送去医院。”

“这次这种传染病真的那么厉害吗？”伯爹铁的老婆叹了一口气，说。

“是的。厉害着呢。阿妈您最好也不要出门。即使有事要出去，您也要戴上口罩才出去哟。”

女儿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扎口罩，交给阿妈。并给阿妈讲了戴口罩的几个要点。伯爹铁的老婆连连点头，说：“嗯，嗯，记住了。”

“你弟也买口罩回来呢。”伯爹铁的老婆对女儿说，“但是你阿爸他的性格硬过铁，死活都不肯戴，我拿他真的没办法。假如他真的感染上了这种病，那我也活不了了。”

“阿妈，您不用怕！现在医学很先进，就是感染上了，也不一定就会死。非常时期，我们最好听从政府安排，呆在家里不出门。人们说，这就是为国家做奉献呢。”

“我才不信我能得那种病呢！”躺在床上的伯爹铁恨恨地说。

“那你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呢？”伯爹铁的老婆也恨恨地。

“还不是昨夜半夜起风，寒风吹进来，我又懒得起来关窗门吗！”伯爹铁无奈地回答道。

“这样寒冷的天都‘洁’（光）着身睡在竹席上，你能不着凉吗？”伯爹铁的老婆说。

伯爹铁看了看老婆，说：“嘿嘿，要是我年轻时这样，到外面蹦几下流几把汗就好了。谁知道这一次怎么这么无力呢。”

女儿笑了笑，对伯爹铁说：“阿爸，您要知道您已经上了年纪了啊。不能跟年轻时相比了，啊。”

“是的，是的。你就是这样硬顶着，害得我们大家都替你担心。”伯爹铁的老婆也接着说。

“阿妈，阿爸这种情况您可要报告给社区知道呢。”

“我报了，今天上午我就报了。社区的人也说你阿爸身体硬着呢，先在家里观察观察几天再说。”

伯爹铁的女儿转身对她阿爸说：“阿爸，您就不要和政府犟着。出门不戴口罩，说小了，就是对您自己不负责任，对家里人不负责任呢；说大了，就是对我们这个社区老百姓不负责任，就是对我们这个社会不负责任呢。您知道吗？假如您真的感染上这种病，那咱家的人都需要隔离观察，与您接触过的人也要隔离观察。假如我们社区的人被感染上了，那是很可怕的呢，那又要有多少人需要隔离观察，您知道吗？”

伯爹铁看了看女儿，说：“哦，真的那么厉害呀？”

“是啊。过去不是有句话叫做‘一传十，十传百’吗，说的与现在这种情况很吻合呢。”

“哦，我明白了！看来以后出门我一定要戴口罩啦！”

“想通了就好。阿爸，您吃药后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也不要出门了，就呆在家里观察观察，十四天以后再看，好吗？”女儿叮嘱道。

“好的，好的！这一次，我一定听我女儿的，我一定听政府的。不出门，就呆在家里！以后就是要出门，不用你们说，我自己也会戴着口罩出去。”

看着伯爹铁答应得这么快，女儿和母亲对视了一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