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 惠

每逢过年，妹妹和妹夫总要带着他们的女儿，一起从嘉积镇上回到东平农场（2017年3月21日，因新一轮的农垦改革已改称为东平居居民委员会，简称“东平居”，而我仍习惯称之为东平农场），回到那个生养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地方，回到如今仍在农场生活的老父母身边，陪伴他们度过快乐祥和的农历新年。那儿也曾是我朝思暮想且深深怀念的地方，我的一些亲人、恩师、同学，我住过的那栋房子，还有我上学时必经的那条林荫小道……一切的一切，常常在我的梦里浮现。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想，此时的我是不是真的该回去看看了？

自2000年父亲从农场退休后，为了回农村老家方便些，便将农场的房子出售，又在镇上购置了房子，全家人因而从农场迁移出来。这一晃也有20年的光景，而我回农场的次数屈指可数，让我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三次——

一次是陪妹妹回婆家过年。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跟着妹妹回她在农场的婆家。妹妹和妹夫当时在广州生活，为了节省路费，那年妹夫没回来过年，妹妹便领着我一起回了农场。由于妹妹的婆家和我一位要好的高中同学在同一个连队里，陪着妹妹回农场过年也顺道去看望了一下我的那位同学。依稀记得同学家的前面是她家种植的一大片还没结果的荔枝林，还养着鸡、羊、狗等一大群家畜。我们坐在林子的空地上聊着心事，一直聊到口干舌燥，聊到同学的家人喊我们吃饭，也没尽兴。那次回农场停留的时间不算长，然而，那儿的人那儿的情那儿的一切，都是我念念不忘、魂牵梦萦的。

还有一次是和妹妹一道回去参加父亲老友儿子的婚宴。席上有我们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大家坐一块聊天，有相识的会热情地问我们父母的身体近况，我们都笑着一一作答。离开农场前，我和妹妹还特意去了趟我们以前居住的地方看了看。因为房屋已易主，我们只能站在门前悄悄观望了一下。当那个熟悉的环境出现在眼前时，我突然忍不住热泪盈眶。那可是我们住了十几年的家呀。那里有我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喜怒哀乐，还有我们成长的点点滴滴，着实令人难以忘怀！

最近一次回农场是2017年，回母校参加25周年的初中同学聚会。在那场同学聚会中，我见到了许多多年未见却十分想念的老师和同学。我在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的同时，也被同学们的一腔真情所打动——当他们得知我的生活状况后，特意在同学微信群里为我的个人散文集举行一次义卖活动，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我那几百本书籍就被同学们抢购一空。不仅如此，有的同学还替我出了与同学们一起外出游玩的费用。望着这么多沉甸甸的爱心，我感动的泪水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我庆幸结识了这么多善良友好的同学，感谢他们的热心和慷慨。

这三次回农场的时间相隔大致在5—7年间，每次的经历和体会都有所不同。不似我有些出门在外的同学，每年必回农场一趟，距离得近的更是每月每周都回。母亲总说，那些同学的父母在农场生活了一辈子，自然舍不得离开，他们的子女也自然不会远离。哪怕离得再远，跋山涉水也是要回来的。

是的，这就是一种难以割舍的农垦情怀。毕竟那里曾经是老一辈农垦人年轻时候洒过汗水、流过泪水、播下希望种子的地方，也曾经是他们或他们的子女经历过学习成长、拥有过友谊或爱情的地方，一如之前那些从全国各地来此开荒造田兴修水利植树造林，又因各种原因离开这个地方的知青们。以后他们无论去到哪里，都忘不了农垦人的身份，还热衷于寻找和自己一样曾在农场并肩奋战过的队友。

记得十年前我在琼海一家网站担任后台管理的时候，看见有个来自加拿大的华侨，在网站上询问有没有人认识他年轻时参加过劳动的那个农场里的一些人。加拿大华侨所说的那个农场正好是我生活学习过的地方，他所问的那些人当中也正好有一人是我熟识的，那人便是我的父亲。于是，几十年未有联系的两个人在我的帮助下很快就互加电话聊上了。后来，那个加拿大华侨回过两次海南，还特意约父亲见了面。两人聊起往事，想来必是一顿感慨。只不过他每次都来去匆匆，自然也来不及踏上那片他日思月想的土地去忆苦思甜。但我想，他能见到我父亲，知道了农场的一些人一些事，内心也算是有些安慰罢。之后他们一直都有联络，两年前还加上对方的微信，聊起天来更方便了。

2020年庚子新春，来势凶猛的新冠肺炎疫情很快波及全国。那些日子，在农场的同学微信群里，同学之间除了互道祝福外，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场疫情的发展，紧张的氛围让同学们的日常聊天从玩笑话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农场的哪里开始封路啦、哪儿有口罩卖啦、外地的车子不让进来啦……”当如今疫情已有缓解，农场也已经复工复产的好消息一波接着一波传来，我看着我那些亲爱的同学相互间的聊天又开启了玩笑模式，心情立时一片春光明媚。

真好！感激那段在农场的岁月，让我品味着最朴实也最生动的生活，回忆着岁月给自己留下淡淡的影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口中回转，往昔如烟如雾渐渐飘远又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