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符浩勇
像往日一样,刚过下午五点十分,张喜伍就蹬着三轮车来到出摊的路口。
路口左边拐弯不远处是一所城区中学,再过二十分钟,学校就放学了,这里是学生们回家的必经之路。
张喜伍支好铁架,放上面板,垫好炉子,又将一个大塑料桶,还有一个大行李袋拖到跟前。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胳肢窝里夹一条拐杖,那条断腿虽然装上了义肢,却不是很般配,做一些重活时会闹些别扭。他把拐杖放下来,从塑料桶里拿出烧烤食材,鸡翅、鱿鱼、角虾、热狗、羊肉串、豆腐干……有十好几种,分别放在平底塑料小筐里,一筐一筐摆到台面上。然后,又在炉子里放进足够多的木炭。别人用燃气,那样会很方便,但木炭烧烤出来的东西更好吃,他不怕麻烦,坚持用木炭。
街上开始热闹起来,两边摆摊的人都在忙着张罗,卖吃的,卖喝的,卖玩的,零零碎碎,挣的都是学生的钱。从街口往里走,约一百米处便是学校的大门口。摆摊的人总是千方百计往里面挤,以前,摊位会一直摆到学校门口那边,甚至把大门都给围住了,造成交通堵塞。闹过一阵,城管就不客气了,见人就驱离,见东西就没收。尽管如此,一些摆摊的人还是心怀侥幸,冒险与城管斗法,城管来了他们就跑,城管撤了他们就一下子冒出来。在经历了一次次血本无归之后,他们这才明白,自己玩不起,才服了软,乖乖呆在城管划定的范围。张喜伍不冒这个险,也没能力冒险,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待在街口这里,能卖多少是多少,没想到现在这里倒成了好位置。
再有十分八分钟,学生就放学了,到那时,真要忙起来,连汗水都顾不上擦一把呢。现在倒有片刻的闲暇。张喜伍看了看,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便打开那个折叠小椅子,打算歇一会,昨晚妻子那个电话搅得他心神不宁,整夜不睡,没想到才坐下来就打了个盹。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嚷着要买吃的,睁开眼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约四五岁的孩子。
我要吃鸡翅!
这下听清楚了,是那孩子吵着要吃东西,他连忙站起身来,热情招呼:
小朋友,稍等一会就好了,叔叔这就给你做!
可那母亲不答应,拉着孩子要走;孩子呢,却不情愿,偏要吃,母子俩就闹了起来。
瓜瓜,那东西不能吃!那母亲放弃强硬,换一种方式,和颜悦色地劝导。
为什么呢?孩子一脸稚气。
因为是垃圾食品呀!
他一听,心里不高兴了。不吃就不吃嘛,又没人逼你一定要买,为什么要这样糟蹋别人!这些鸡翅,鱼呀虾呀什么的,都是刚刚进的货,他一件一件亲自挑选的,新鲜,有营养,自己做得又讲究又卫生,怎么能说是垃圾食品?有人想吃还吃不起呢!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一想起儿子,他就一阵心酸。他进城之前,儿子还在上小学,天天吵着闹着要零花钱。他知道他拿了钱,一会放学后准会去买零食,薯条毛毛虫、冰棍桔子水之类的,那才是垃圾食品呢!他训了几次孩子,也和妻子讨论过,说不能太惯着孩子。妻子并不怎么配合他,冷冷地说,不给就不给啰,也不用那么凶呀,搞得好像自己有多大才情似的。又说,孩子太受委屈,在同学面前也抬不起头。他知道她在讥讽。什么才情不才情的,明说了,不就是埋怨他不能挣钱吗!他不怪她。一个家庭里,男人不去挣钱,还算是个好男人吗?没办法,他只好进城碰运气了。
这事要是搁在从前,他绝对会大为光火,但现在卖着烧烤,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和气生财嘛,小本生意也是生意,要是与人口角,吵开了收不了场怎么办?退一步说,就算自己在理,客人无言以对,灰溜溜的,可人家扭头一走也就走了,也没损失什么;自己呢,是霸气了,解恨了,但财气也搅散了,这天的生意受影响,挣不到钱,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何必呢!又转念一想,或许那妇人说的也有她的道理。垃圾不垃圾,那要看搁在什么地方,搁错了地方,好东西也会变为垃圾。自己的孩子缺营养,不等于天底下的孩子都缺营养。看人家孩子,油光满面的样子,绝对是营养过剩,再不节制的话,接下来肯定是过于肥胖。小孩子一旦胖起来简直不得了,是个麻烦,到那时候想减肥,难!他每天在这条街上见到不少。有的孩子,胖嘟嘟的,明明是个男孩,胸部那里却颤颤悠悠,看上去像哺乳期的女人,走起路来像快要下蛋的母鸭,大屁股扭来扭去,就是走不动,看着心里难受。那妇人不让孩子乱吃,她或许是对的。
现在,他不仅没有冲那妇人发火,还帮着劝说孩子。什么吃胖了走路像鸭子,别的孩子不想跟你玩啦;吃胖了就会考试不及格,没学校要你啦,等等,就挑孩子不爱听的说,直说得孩子连连点头,破涕为笑。
原以为这母子俩很快就会离开的,可小男孩突然又对那条拐杖产生了兴趣,直指着问:
叔叔,您用它来做什么?
走路呀!他说。
走路?那叔叔的腿呢?
叔叔的腿坏了。
叔叔的腿怎么就坏了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小男孩的话,正考虑随便编一个什么缘由,一边的母亲说话了:
因为叔叔小时候不听他妈妈的话,乱闯马路,给车撞的。
他一个愣怔,真没想到一位做母亲的人可以这样随便说话。也许,她这样说仅仅是一句诙谐,或者只是为了吓唬一下她那不太听话的孩子,但无论如何,这话一下子就刺到了他心里的那块伤痛。他想对那对母子说,他小时候是个非常懂事听话的孩子,在山里没有马路,他也没有乱闯,没有给车压断腿。他是为了山里能够通汽车,为了让山外的春风能够吹进山里,为了让山里人也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在修隧道的过程中,因为一次意外事故,牺牲掉那条腿的。
他记得工程队在村里招工时说的就是这一番话。当时,他听了很激动,觉得自己这一去,就等于给山里人开出一道惠及千秋万代的幸福源泉,所以当即报名了。当然,也得承认,他们开出的那份工资很诱人,在村里种地,恐怕一年也没有人家一个月挣的多。他是幸运的,多少人想去都没去成呢。
大山里,要修的隧道一个连着一个。他能吃苦,也肯卖力,几年下来,已经成为了班组的业务骨干,施工经验丰富,技术也不错。那天在深入掘进过程中,突然遇见了打隧道最忌讳的断层,更难缠的是断层里石质酥软,显水又涌泥。一时间,各种险象交叠出现,若不采取紧急措施,后果不堪设想。在场的人都看着他,他也不负众望,表现出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临危不惧,遇事不乱,为避免出现更大的灾难,冒险去引爆软弱围岩。意外发生了,轰然而下的塌方夺走了他的一条腿。
但是,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且不说有没有必要,也许人家压根就不会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吹牛皮胡乱编排的呢。劳动模范有个证书,战斗英雄有军功章,自己呢,什么都不是,除了那条断腿,什么都没有。住院期间,三天两头的有人来看望,送鲜花、送水果,还有令人感动的慰问信,这一切都让他相信,自己的付出很值得。出院那天,正赶上开通典礼,作为特邀嘉宾,他坐着轮椅,手捧鲜花,受到了很高的礼遇。不过,开通典礼一结束,就一切都结束了。工程队给了他一笔钱,意味着他们之间从此再也不存在什么关系了。这他能理解,自己一个农民,还能怎么样呢!尽管如此,他还是为自己感到自豪,常常将那条断腿与那条公路的开通联系起来说事,向那些打听底细的人炫耀。但用不了多久,他就发现,那条断腿与如何谋生的关系比起与那条公路开通的关系来说要更加现实更加紧迫,慢慢的,那些曾经津津乐道的话也就不愿再提起了。
他想给那孩子一个笑容,算是一种礼貌,一种对别人的问话不能给出明确回应的歉意,抬起头来却发现,那个母亲已经领着孩子走了。他竟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在村里时,他只想着要到城里打工挣钱,待进了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了。兜兜转转,四处碰壁,盘缠用尽后,又蹭了老乡几天的饭,他觉得真的没机会了,正准备卷铺盖回村里时,才等来了一份在工地看大门的差事,就是这样的一件差事,也是经老乡引荐,人家看他可怜,才让给的机会。摆摊卖烧烤,完全是出于一次偶然。有一个送水工,经常来给工地送桶装饮用水,每次都从他看守的大门经过,有时还会停下来歇一会,次数一多,彼此就熟了,就聊起来。有一次,送水工说,看大门轻松是很轻松,但挣的钱也实在太少,你还不如去干别的。这话说到了他心坎上。他每月拿到的那点工钱,可怜得很,要是手头把不紧,那点钱还不够自己吃饭花销呢。到城里不是为了偷闲,而是要挣钱的,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们。可是,心里再怎样着急,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把自己的情况跟送水工说了,送水工沉吟了一会儿,拍了一下大腿,就对他说,去卖烧烤不妨一试。他听了心里一动,抽空去观察了几次,然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卖了一回,也就小半天的时间,结果还不错,于是就辞了那份看门的差事,做起了摆摊卖烧烤的营生。
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校园里传出来,放学了。张喜伍抽掉炉子的挡板,好让炉火烧得更旺些,又调换了几个小框子的位置,重新放置调料盒,以便用起来更顺手些。正忙着,一个瘦子肩上扛着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挤了过来。大哥,借个光,挨在旁边摆行不?瘦子脸上赔笑,望着他巴结地说,还没等话说完,腰一弯,肩上的编织袋已经卸下来了,就好像别人已经答应了一样。他一看,知道挤摊分食的来了。
这里的摊位,不租不卖,也没有划定,看似很随意,谁都可以来,其实不然。一溜可以摆摊的地方,左限右界,谁挨着谁,这个秩序已经存在,相对固定,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别人想随随便便就加塞,那是不可能的。这种事工商不管城管也不管,但约定俗成的力量也十分强大,弄不好就会惹众怒,轻易不能冒犯的。这种亏他以前吃过不少,一次次的被驱离,十分无奈,如丧家之犬。直到后来,听说有个人要回老家,不干了,他瞅准时机,几句好话,外加一条好烟,这才争取到了现在的地盘。
要在以前,他不会让瘦子插足的,但今天他一犹豫,就放弃了,或许这是在城里的最后一天了。
昨天晚上妻子又打电话了,要他回家管教孩子,这让他感到很不爽。在校门口摆摊,卖的是杂碎,有赚有赔,挣的不多,但一个月下来,也不见得就比在工地搬砖挣得少,他觉得,这个营生对他来说,再适合不过了。他在电话里对妻子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来钱的营生,开始能挣点小钱给家里寄了,现在却要他回去,不是把这个营生丢了吗?那么好的地盘,太可惜了。妻子说,好地盘什么时候都有,过两年可以出去做了,再找嘛。他说,今后要想找到这么好的地盘,恐怕不可能了。妻子就说,那你还要不要孩子?你要再不回来管教,这孩子再没人管教就废了。又说,反正她是管不动了。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认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没知识没文化才吃的亏,希望儿子好好读书,上大学,今后找一份轻松体面的工作,过安稳的日子,所以听妻子这么一说,他就很着急,问孩子怎么了?妻子说她也说不准,反正他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你回来就知道了。挂了电话,他心里乱糟糟的。儿子现在读初二,听说初二是整个中学阶段的关键节点,读书还是窃贼,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分化的。他不清楚儿子究竟什么情况,怕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又放心不下那份营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喜伍不吭声,瘦子大概以为是默许了,便掏出一块塑料布铺在地上,然后从编织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书本,在塑料布上排列起来。他觑一眼,见大多包装得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卖书呢,文化人啊!他调侃了一句。
哪里,瘦子说,卖什么都是卖,混口饭吃罢了。
虽然口里调侃,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书本重要的,心里不由浮起一缕敬意。他想起儿子,正想问问瘦子,看能不能推荐几本适合初二学生的教辅书或是读本什么的,却见成群结队的学生从校门那边蜂拥过来,张喜伍立即忙碌起来。
羊肉串一串,好嘞——
鸡翅一个,好嘞——
蟹柳两根,好嘞——
……
他一边欢快地应承,一边熟练地将食材放到钢丝网上。炉膛正旺,火焰舔噬,钢丝网上的食材咝咝地冒着油烟,诱人的香味飘散弥漫。那些围站在摊位前的男女学生,说是肚子饿,其实是嘴巴馋,他们吃着香喷喷的烧烤,一个个满意地离去,又一个个热切地围过来。
一旁的瘦子也在卖力地吆喝生意:
超好看的新概念校园青春小说,看一看喽——
新出版的最新作文大全,拿分宝典,瞧一瞧啦——
……
瘦子的生意明显不如张喜伍。这也难怪,现在的学生还有几个对课外读物感兴趣呢!除了课堂上安排的作业和老师推荐的教辅资料,他们更热衷于网络游戏。
半个小时过去了,放学的学生渐渐地消散,他们一走,在这里摆摊就没有意义了。张喜伍收拾行当,准备收摊。刚才他算了一下,除去成本,这一趟出摊净赚一百多。他实在想不出,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还有别的什么事能比做这个挣得多。这样一想,就打算今晚再打个电话,做做妻子的工作,晓以利害,编个足够的理由不回去,坚决不能丢了这份营生。孩子才读初中,将来还要读高中,读大学,如果现在不抓紧攒钱,将来怎么帮助孩子完成学业呢?突然又想起教辅书的事,便问瘦子,说他儿子在读初二,有没有好的教辅书,他想买几本。瘦子说他不卖教辅书,教辅书都是老师指定的,老师说好便是好,谁说的都没用。做这个生意的人都与老师有关系,他插不上手。
是这样的呀!张喜伍哦了一声,说那就算了。正要走,却见瘦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说,走了吧。学生都散了,没生意做了。
瘦子今天好像还没开张,心有不甘,还在东张西望。
这时,从路口拐弯处蹒跚过来两个男生,十三四岁的样子,手里各自拿着一个手机,走走停停,像是在玩手游,单挑对玩的那种,十分入迷。
同学,买书不?瘦子早凑了上去,殷勤地问。
不要,不要!两个男生正在兴头上,两眼紧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动个不停。连头也顾不上要抬一下。
瘦子显得很耐心。同学,哎,同学,走好走好,别撞到了。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把那两个男生引向摊前。待那两个男生走近了,瘦子“嗖”的一下从书堆底下抽出一本画册,左右看了看,然后将画册递到男生眼皮底下晃了晃,压低声音说,绝对精彩,超级够味!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错过了,绝对后悔!
那两个男生看起来像是被打动了,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瞅了一下。这一瞅不得了,像偷窥者突然撞见了天大的秘密,贪婪的目光舔上去再拔不出来。瞅着瞅着,两张稚嫩的脸庞渐渐的就变得通红起来。
见那两个男生痴迷的样子,瘦子得意地说,怎么样?不骗你们吧!
张喜伍收起面板,卸下铁架,将小筐小碟还有调料盒收进编织袋,把剩下的木炭装进纸箱里,正要找那个装火炉的硬纸箱,瞥见那两个男生在专注地看一本画册,出于好奇,便侧过身想看个究竟。只瞟一眼,他就全明白了,瘦子他要向中学生兜售色情淫秽画册呢!不由的心里一紧,好你个瘦子,他们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呢,你这是伤天害理啊!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儿子,儿子也和这两个男生一般大。妻子总说儿子学坏了,可究竟做了什么坏事,却不肯明说。逃学、打架、赌博,还是偷东西了?他一一猜测过。现在,他开始怀疑,儿子是不是也像那两个男生一样看过黄色画册,然后去干了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丑事?
多……多少钱一本?
两个男生中的高个子显然心动了,小心翼翼地询问起了价格。
四十。瘦子边说边伸出四根指头。
太贵了!三十行不?矮个子伸出三个指头。
不贵,同学。瘦子拿过书,哗哗地抖了起来,又说,你看这纸张,铜版纸,全彩的,不仅清晰,而且厚实,很划算的。这是最新从香港流走过来的,在别处都卖五十的,见你们是学生,打了八折,已经很照顾了。
两个男生相互看了看,又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把手伸到裤兜里掏钱。
张喜伍心一沉,忽然决定阻止这场交易。他蹙了蹙眉头,迟疑片刻,但很快就扔掉手里的纸箱,直奔过去。
慢着,这书我要了。
他不由分说,一把从男生手里夺过画册。
瘦子大吃一惊:大哥,您这是……
兄弟,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给大哥介绍介绍?你这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张喜伍装作生气的样子,又说,快找找,看车上还有没有,不用减价,我全要了。
大哥当真?瘦子疑虑片刻,很快又有些猥琐地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大哥您还好这一口。好,我这就给您找找。说完,俯下身在书堆里翻了起来。
三本书,一百二十,差不多是张喜伍今天出摊的收入,他没有半点犹豫,爽快地付了钱。
多谢大哥的关照!瘦子收了钱,笑着说。张喜伍没搭理,却转过身去,对那两个男生说,孩子,别玩了,快回去吧,爸妈正在家等你们吃饭呢。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高个子白了他一眼,然后,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走了。
望着两个男生渐浙远去的稚嫩的背影,张喜伍好一晌才慢慢收回眼神,他仿佛竭力抑制一下情绪,儿子的面孔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想:如果不是因为进城来谋生,对乡下的儿子缺少管教……他叹了口气,又重新燃起炭火,将那三本画册恨恨地扔进火炉,霎时,炽烈火焰中,纸张很快就变成了灰色余烬。
大哥,您这是……瘦子睁大眼,一脸无解。
张喜伍什么也不说,熊熊火光中,他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但蹬上了三轮车,他忽然想,明天那瘦子还会来吗?而自己明天还回乡下吗?他茫然了,只觉踩在车踏上深一脚浅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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