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星河

天气渐热，我决定去理发。

推开门，店长热情接待。

“您先请上楼，让小妹给您洗个头吧。”话音未落，一个妖艳小姐笑咪咪地推着我向楼上的包间走去。我心中莫名地紧张起来，就说，就在楼下简单冲洗一下吧。小姐一脸的扫兴，就把我交给了一位男理发师。洗完后，他问我：“先生，您选择哪位理发师为你理发呢？”但我并不认识这里的理发师，就说，随便哪位吧！

坐上理发椅，稍候片刻，迎面的大方镜里，小伙子比我高半头，微胖的脸上有一颗豆大的痣，笑起来露出两颗略微突出的门牙。“先生，您要剪长一点还是短一点？”

“夏天到了，还是短一些吧。”

他手持工具，熟练地修理我这头不长不短的毛发。

“先生，您在哪里工作？”

“市五中。”

“五中？我就是从那里毕业的啊。您教过我吗？我记起来了，原来你就是张老师啊！”

“你哪一年毕业的？”

“2013年。七年了啊，张老师，我叫刘小毛，您不记得我了？”

我平日里对学生太严厉，很少有学生记得我，可今天不一样，这位同学毕业七年了，竟然还记得我。如此看来，本人从教多年，虽说没能桃李满天下，可还算是一名成功的人民教师。想到这里，我心里乐呵呵的。

“哦，可是，我记不起来了。”

他放下椅子靠背，左手按下我的额头，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剃刀，在我下巴处比划着。

“张老师，那我告诉您，上初二的时候，我上课玩手机打游戏，您没收了我的手机，还告诉家长。结果我爸把我一顿暴揍，我小腿都被打肿了，一个多星期才好。这件事，我一辈子忘不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您了！嘿嘿！”

他越说越激动，莫名地怪笑，手上青筋暴起，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口积聚的可怕能量。

“我……我有事，马上要离开。”我的手颤抖着，仓皇起身，不料下巴被剃刀划了一道痕，流没流血也顾不上了。我脱掉白褂，跑到收银台，扔出五十元，“不用找了！”顾不上店主的惊愕，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跑出没多远，听见身后匆匆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那小子飞也似地追上来了，手中还握着剃刀。

“你想干什么？”我指着他厉声喝道。

“张老师，您怎么能这样呢？您看，下巴都划破了，这种事在我们店里从来没发生过，您要是不跟我回店里接受店长道歉，我今天就要失业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陪上笑脸，跟他回到店里，又坐回了椅子上。

“张老师，我说您理个发紧张什么呢？”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车没锁，不好意思。”

“哦，那得小心啊。就像当年，我那部手机丢了，您连夜把宿舍里几个家伙抓来‘审问’，才帮我找到，这事，我总是忘不了。老师，您这样的班主任真是太敬业了。晚上有空吗？我请您喝两杯。”

听到这，我心中瞬间舒坦了。理发完毕，我起身作别，他站在那儿傻笑，就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