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符兹威  张国华

海南农垦原东平农场的立新队，坊间称之为“客家村”。

始建于1954年的“客家村”，曾冠名丰收队，上世纪六十年代“破四旧、立四新”时更名为立新队。

建队初期，“客家村”还是山旮旯，一片蛮荒，瘴气侵袭，山蜞遍地，人居茅屋，木板当床、河沟当井、砍岜开荒、垦殖种胶……生活、生产条件都十分艰苦。来自广东梅州地区的梅县、五华、兴宁县的30多名“客家”民工，从海口步行几天才来到东平农场，成了立新队的开队元老。

当时 “队语”理所当然是客家话（涯话）。后来队伍不断壮大，有上世纪五、六十代来自广东、浙江、山东、安徽等省的退伍军人；六十年代中期的潮汕社会青年；六十年代末的广州、海口、湛江、汕头知青等。尽管农场来自五湖四海的职工讲的“场语”是“国语”——南腔北调的“普通话”，但新到立新队的职工都被“客化”，全都学讲客家话。学校里讲的是普通话，该队学生回到家便都讲客家话。正因如此，“客家村”之名在民间替代了“立新队”。个中原由不外乎是客家话的魅力和客家人格魅力所致。

梅州一带的客家人早期从中原迁徙而来，这些外来移民自称是“客户”，是“客家”，是“客家人”。纯正客家话是以梅县话为标准音的，客家话中有不少唐宋时期的书面用语，并保留了大量唐宋时期的古汉语音韵，而且今天的客家话又与标准的普通话有很多相近之处，其声调清亮舒缓、富有音乐感、娓娓动听，容易上口，怪不得到了立新队的人很快就学会客家话。

客家人纯朴善良，性格外向、豪放和热情。有客来到，他们满脸笑容，远远就打招呼，声音高，嗓门大。客家人还有刻苦耐劳、自尊、自立、自信、自强的特性。使人感触最深的要数勤劳智慧的客家妇女，耕、种、樵、臼、炊、纺织、缝纫之事，皆能一身兼之；事翁姑、教儿女、理家政、井井有条。立新队梅县籍的池菊香就是代表人物之一，她工作积极，年年被评为先进，勤俭持家，相夫教子，5个孩子都表现出色，她家曾被中华全国妇联授予“全国和睦家庭”称号。

到立新队的人，耳闻目睹客家人的一举一动，见贤思齐，既学讲客家话，就连客家的习俗也学得八九不离十。如客家人爱唱山歌，皆因山歌可以解乏、抒情、言志。非客家籍的职工也学着唱，跟着对歌，那五音不全的、走调的山歌，也是一种奇葩；客人来了也学做客家3大名菜之一的酿豆腐，那以五花猪肉为主，配上少许香菇、鱿鱼、虾仁等，加上味精、盐做馅，将馅酿进火柴盒大小的豆腐块中，用植物油熟炸再转煲10多分钟即吃的酿豆腐，颇受客人青睐。

重文化教育、尊师重道，是客家人的又一特性。他们常常这样说：“不读诗书，有目(眼)无珠”。有童谣唱：“蟾蜍婆，蟾蜍婆，罗咯罗，唔(不)读书，无老婆”。客家地区把教书人尊称为先生，把教书先生的妻子尊称为先生娘，人们信奉“天、地、君、亲、师”的信条，认为教师的职业是尊贵的。客家人普遍尊重教师、尊重知识，“识斯文，敬斯文”是他们的口头禅。

从梅州一带来到立新队的客家人仍然保留着这样的特性，他们省吃俭用，教子读书，望子成龙。客家村的子弟也不负众望，长大成才，东成西就，为客家村挣了光。几十年来，有近百名子弟考上大学。兵团时期，客家村子女李小玉、林明炳被推荐分别考上了中山大学和第一军医大学，成了客家村的首批大学生；邹岳华家的孩子邹海金、邹真金、邹正金、邹坚金，分别考上了华南师范大学、华南理工大学等高等学府；还有职工子弟邓君考上复旦大学，李海平考上清华大学。与立新队同龄的邓桂琴，小时得了小儿麻痹症，落个下肢二级残废，但她凭着顽强的毅力，刻苦读书，在职又读成年大学，在东平中学30多年的教坛生涯中拼出佳绩，成为中学高级教师，是海南省政协委员，被全国中语会两次评为“全国优秀语文教师”，被教育部评为“全国优秀教师”，被国家人事部、中国残联评为“全国自强模范”，2000年被国务院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她还在教书之余勤于笔耕，先后有《热土风情》《人生之旅》等多部文学作品问世，计有100多万字。

客家人行走天下，是移民族，且在海内外商界不乏成功者，因此有“东方犹太人”之称。客家村的后辈先后有300多人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去弄海，有的成功开办自己的公司，有的成了知名老总，有的成了农场的富商。外出的农场子弟们，都不忘自己的家乡——客家村。稍有时间都会回来看望父老乡亲和发小。尤其是清明节和春节更是车水马龙，村中子弟纷纷回来祭拜祖宗，与家人、村民团聚，还主动捐款助建做好事。

客家村北边油麻岭山下的水井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井水清澈透底、甜润可口、终年不枯。遇天旱，外单位断水的人们，都提桶开车前来取水。有人说立新队是获油麻岭和这口“神井”的灵气才人畜兴旺、富庶发财、村民安康。那些久离客家的村民或回城的知青回访客家村，必到水井看看，喝口甘甜的井水并用井水抹抹脸洗洗脚，沾点灵气，期望“油麻（芝麻）开花节节高”。为了更净化水井，职工子弟捐款将水井的外沿砌了一圈挡水墙及添加了河砂过滤层，在周围栽上花木，扩建了井旁方便人们行走的小桥，并在井旁的抽水机房墙上挂上“母亲井”的牌匾。

从客家村到场部的几公里的混凝土路两边的路肩，因雨水多、重车会车碾压路基导致道路损坏坑洼不平，给出入客家村的人们造成不便，“客家村”子弟们出资修路，并给这段路命名“父亲路”。

为了满足村民互相沟通、传播信息、了解村情的需要，村民间建立了客家村微信群，并在群中发起组织村民大团聚的建议，让客家村里和客家村走出去的子弟、村民返村相聚大团圆。为了客家村的大团圆，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村内村外齐努力，一共收到300多人的捐助款近20万元，客家村筹备举行了有888人参加的大团圆聚会。外出的200多名老村民、村民子弟依时从全国各省、港澳地区返村团聚。村民们喜相逢，百感交集，泪洒衣襟，情不自禁。“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满村都是客家音，就连祖籍海南文昌的符玉红阿婆，离开客家村10多年，“涯话”还是说得那么地道、纯正。

聚会活动为32位80岁以上（最高龄的有92岁）的建队元老戴大红花、发纪念章、发荣誉证书和红包；为曾在立新小学执教的老师发放纪念品；举行盛大的联欢、焰火晚会，众人举杯共祝福，欢庆大团圆。

如今，已逾“花甲”之年的客家村，越变越年轻、越变越富有、越变越亮丽，成了名副其实的“丰收队”“立新队”。村容村貌焕然一新，只见挺拔的椰树、高耸的槟榔、黛绿的橡胶、婆娑的翠竹、柔韧的花梨与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三角梅浑为一体，装扮着雅致的环境；一条平坦大道贯通全村；纵横交错的混凝土村道联通到各家各户；大街两边的民房、店铺修缮一新，30多座错落有致的楼房掩映在绿色的环抱中；队部前花坛中“立文明新风，创生态美景”的大字彰显着这个队今日的辉煌和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