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路生
怪了,那些年间,年近九旬的王振梅常常一个人坐在床前悄然抺泪,有时候还攥着一根野藤棍,若有所思。其家人慌了,赶紧带她上医院检查,她总是一个劲地说:我身子硬朗着呢,没啥事!
王振梅是女子军二连二排排长,琼海中原镇九曲山仙村人。在红色娘子军威名显赫的战斗史上,火攻文市炮楼是最精彩的一页篇章。在攻打之前,王振梅主动请缨,化装成农家女,与王振花、卢赛香等姐妹前往文市墟侦察敌情。她在墟上见到驻扎文市炮楼的民团中队队长冯朝天手下的三名马仔兵,上前呼一声“兵哥哥”,便拉着他的手,走进茶楼,喝茶,聊天,企盼刺探些许情报。马仔兵小西是阳江人,心善,厌战,他向王振梅透露了冯朝天加强防固炮楼及火力部署的情报。
正在交谈中,王振梅往窗外一看,不好,冯朝天正向茶楼方向走来。王振梅急中生智,一屁股坐在小西的大腿上,同时向卢赛香、王振花使了个眼色,两姐妹也搂着两个马仔兵,作出亲昵的举动。冯朝天进来了,他黑着脸对着他的马仔兵吼道,别在这里儿女情长了,快回去营地值守。为啥?据可靠消息,女子军晚上要来攻打咱的炮楼了。冯朝天说,届时,你们抓到谁,谁就是你的婆娘,快走!
但是,冯朝天万万没想到,在攻打炮楼中,女子军连连长冯增敏巧施妙计,重火熏染炮楼里的敌兵,他倒被娘子军活捉了。他见振梅三人的脸好熟悉,一想,突然间明白了,他挣扎着说,早知道你是娘子军,老子我早一枪嘣了你!啪,啪,王振梅朝他脸上甩了两个响掌,又踢了他一脚,把他平日里跋扈的气势打了下去。他反剪着双手跪在地上,低头认罪。
队伍休整时,大家都爱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王振梅常常是大家的笑点,因为她会学公鸡鸣叫,喔,喔,喔,其声音似极了。她学母鸡下蛋的咯咯的叫声,也很像。大家在哈哈大笑中忘掉了行军打仗中的疲惫,忘掉了山中的寒冷。王振梅遂成为了女子军中的开心果。
但是,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战事频繁,王振梅们笑不起来了,反倒是哭的次数越来越多。二班10名战士壮烈牺牲于马鞭岭,王振梅哭着为她们安排后事。海南岛解放了,她哭中带着喜泪,这一次,她哭着,哭着,就笑了。
到了和平年代,王振梅积极参加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没有枪摸了,她就摸根野生藤。这根藤是陈大娥送给她的。大娥是谁呢?她是二班的神枪手,杀敌无数,立过大功。振梅脚上生个恶疮,同乡大娥一看,说,她有办法治。她从一根野藤上抠下紫红色的粉末,贴了上去,三天后,结痂了,再过三天,痊愈了。大娥把那根野藤条送给振梅,振梅一直珍藏着,可大娥在马鞍岭阻击战中英勇地牺牲了,睹物思人,王振梅又哭了。
不过,哭得最惊天动地的,是1971年秋。那一年,连长冯增敏因病离世,英年58岁,王振梅趴在棺木边,长哭。1998年秋,指导员王时香辞世,王振梅前去送行,也是哭得悲悲切切、凄凄戚戚。直到这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振梅不单单是哭,而是哭中带唱,原来,她是在唱哭灵歌呢。旁人细听,她唱得情真意切:指导员啊,你不该走啊,让妹子们流泪啊,呜,呜,呜……唱词中,她把她和姐妹们对王时香的所有情感和追忆、缅怀和哀痛都唱出来了,无不令人沉浸于悲痛中。
王振梅有睡早起早的习惯,有一天,她发现放在边上的藤条棍不见了,眼眶潮湿。她问媳妇,媳妇答:昨天,电视剧《红色娘子军》剧组来咱村征集旧物,你的藤条棍被借用了。媳妇递上另一根新拐扙,振梅接过拐杖说,此拐杖哪比我藤条棍好呢,快,扶我去剧组。
媳妇划船逆流而上,赶到了剧组拍摄外景地——万泉河畔的南平村。嘻嘻,长坡黄号村的战友邢德梅也来了,振梅与德梅互相拥抱,甚喜。振梅说,你也知道人家在这里拍戏?德梅说,怎不知道呢?我的那口大水缸被剧组借来,当作琼花家厨房的道具呢。扮演琼花的演员殷桃走过来了,向振梅德梅敬礼,并问候道:老红军好。振梅高兴的与她握手。她们正说着,南霸天的扮演者刘佩奇老师来了,他手拿振梅婆的那根藤条,就差三五步就靠近振梅了,她突然叫道:且慢。
刘老师一时发懵,只见王振梅拿出一把木质道具短枪,指着刘老师,作射击状,说,南霸天,你还想跑吗?快尝尝奴才的子弹吧!啪,啪!这不是电影《红色娘子军》中的台词吗?刘老师反应很快,佯装中枪状,倒在沙滩上。这出意外的戏码,引起了王振梅、邢德梅和剧组人员的哈哈大笑。“琼花”和“南霸天”拉着振梅的手,想来张合影。可摄影师刚要按下快门时,不知谁在他们身后突然高声喊道:
有人落水啦。
王振梅暗惊: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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