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锡武

椰壳，海南人叫它“浸壳”，是剥掉椰衣后椰子果内核的坚壳。剖椰子喝其水、吃果肉后就剩下椰壳了。它颜色乌黑，质地坚硬。过去，海南人常用它来制勺子，舀水、舀饭、舀汤等。也用它来制饭碗，称之为“椰壳碗”。制成水壶叫做“壳珍”，可以用来提水，用来装坡梅（红梅）、大尼（山稔子）、黑萝、紫玉盘等野果。其所制成的用品天然环保，安全可靠，经久耐用。我四五岁时，自己端饭吃，经常会失手打破瓷碗。由于当时家里比较贫穷，每打破一个饭碗父母亲总觉得很可惜。父亲就制了一个椰壳碗给我做餐碗。当时，我们村许多小孩都用椰壳碗吃饭。它隔热性能好，盛热饭时端着不会烫手，掉落于地也很少破裂。吃饭后洗干净，倒覆着就行。长大上学之后，就不再用椰壳碗吃饭了。因为在海南人看来，做人总要追求生活的高雅形式和最美品质。

1963年秋，我到海口去读高中。逛街时，见有些商店里摆着椰雕碗、椰雕杯、椰雕茶壶等出售，价格贵得惊人，一个椰雕碗的价钱抵得上我们半个月的伙食费。我当时有些不解，同行的海口籍同学说：“那是工艺品，你看它多漂亮。它主要是用来观赏的，当然也有实用价值，可以当碗、杯、壶使用。”我当时就觉得自己长在农村，土里土气，欣赏工艺品的水平太低了。后来读书多了一点，接触社会面广了一点，才认识到椰雕制品确实宝贵，把它摆在房间里的桌子或书架上，能增添许多情趣，增加文化气氛。椰壳看似平常，其实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在海口读书时，学校与海南军区政治部仅一围墙之隔，我们在星期六晚上常到军区政治部操场看电影。因为我们是学生，与门卫面熟，他们是不会阻拦的，况且是军民一家亲嘛。有一次我们去得早了点，站在部队首长的座位后面，一位首长见我们青年学生来看电影，非常热情，与我们拉起家常，询问我们是哪里人，在学校学习生活过得高兴不高兴等。他还给我们讲解放大军渡海作战、登陆海南岛的故事。他说1950年初夏，他们以木帆船打败国民党军的军舰登陆海南岛时，海南人民热情地接待他们，海南群众杀猪宰羊、煮饭煮菜、簟食壶浆招待解放大军。但几万军队到海南，一时解决不了大量的饭碗问题，人民群众就用椰壳碗盛饭捧给解放军同志吃。当时许多军人就问：“装饭的是什么碗？”海南群众就说：“这是‘天然宝碗’。用这种碗吃过饭的人经得起大风大浪的考验，福祉会更大。”他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哈哈大笑，我们也笑了。想不到椰壳碗还为革命立下如此大功啊！

我生在椰岛，长在椰乡，我追忆椰壳碗的故事，更赞美生出椰壳碗的高大挺拔的椰树。它不择地之肥瘠，不怕台风暴雨，经得起酷暑严寒的考验，永远傲然挺立在海南岛上。它年年开花结果，年年果实累累，为大地添风采，为百姓送甘甜。现在海南人的生活品质大大提高了，今胜于昔，不会有人再用椰壳碗吃饭了。但我相信，椰雕工艺及其制品会永远流传下去，人们艰苦奋斗的精神会永远流传下去，椰岛人所赞美和歌颂的椰子树的奉献精神也会永远流传下去，且会继续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