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符传真

我是石壁人，一个地道的石壁人，因为我生在石壁，长在石壁。我对我的家乡情有独钟，虽然长年奔波在外，但逢年过节，我就是身在千里之外，也总会赶回石壁跟父老乡亲们欢聚。我在外面曾经遇到几位颇有回忆价值的人，并且跟他们各有一段幽默的对话，至今一直难以忘怀，每每想起，真有一点家在石壁的自豪感。

我有个同乡，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曾相会在广州。那是1979年的初秋，我随石壁文艺队，代表海南行政区到广州参加广东省举办的农村业余文艺汇演，演出地点是广州友谊剧院。那天晚上，他到剧院来看我，我请他坐，他说不坐，要我陪他走走。我陪他在友谊剧院里转了一圈，他说：“我在广州读大学快三年了，从未有机会涉足过友谊剧院。”我问：“为什么？星期六也呆在校园里？”他说：“友谊剧院是对外的，很少对内开放，就是开放，一般市民也进不了。”我哈哈大笑：“你这是沾我们这群老乡的光了。”他说：“我从心底里为我们石壁人感到骄傲。”

广州汇演后的第三年,有一天，我在三亚一家老爸茶店里独自喝早茶，偶遇一老乡，便邀他同桌而坐。我问他：“老兄到此有何贵干？”他把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后，自报官衔：“我是咱石壁某某剧团的联络官，因昨晚天气不好不能演出，今天才起得早来喝早茶。”我惊喜地问：“什么？我们石壁也有琼剧团？”他伸出一只大手，慢条斯理地说：“5个！因天气预报3天内还有中到暴雨，所以全部会师在三亚。”一个乡镇，5个剧团巡回演出在外，这别说在海南，就是在全国也是不多见的，难怪石壁能成为广东省的文化点，石壁文化站能成为全国先进的文化站。

又一年的一天，我因橡胶生意的业务，在保亭找上一位未曾谋面的派出所所长（苗胞），请求他帮忙办点小事。他问：“老板是哪里人？”我答：“老家在琼海石壁。”他一听，笑了，笑得非常甜蜜、非常亲切。我问他笑什么，是不是石壁有熟人或朋友？他说：“没有熟人，也没有朋友，可是石壁二字我终生难忘，因为我和我爱人是在石壁军坡的前夜结识的。”“啊……”我恍然大悟，想起了家乡的军坡前夜。石壁军坡是半个海南岛黎苗族青年男女的大集会，是自由恋爱的大舞台，石壁军坡每次至少促成十多对民族同胞的美满姻缘。每年军坡前，黎苗同胞有的三五天前就备足干粮，翻山越岭，徒步踏至；有的勤勤俭俭，长期积累，只为在“门莎”（姑娘）面前一掷千金。军坡之夜，石壁墩的沙滩上，月光皎洁，人影绰约，黎苗青年男女们，或三五成群，或双双对对，对歌的对歌，嬉戏的嬉戏。才是陌生人，瞬间是情侣，确有爱情的梦幻。石壁人为军坡提供了热情的服务，茶楼酒店杀猪宰羊，琼剧电影通宵达旦，好一派各族人民大团结、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升平盛景。

本世纪的千禧年，我在海口拜见了一位老上司。他知道我是石壁人，便向我打听起石壁近年的变化。我如数家珍地一一向他介绍：橡胶、槟榔、胡椒带动着大多农户奔小康；墟镇新貌，乡村洋楼；有线电话、数据宽带、自来水、私家车等样样俱全，跟城市里差不了多少。他听着听着，笑了起来。他的笑，不出声，很持重，很慈祥。他从提包里拿出一本书送给我。他说：“这本书是我写的。上世纪60年代初，我在石壁蹲过点，书中有一篇我写石壁人的文章。那时候，我已把石壁人的好学之风推向全广东了，当时发表在《南方日报》的头版，报社还加了编者按。”我听了后，心里美滋滋的。他接着说：“石壁的农业和集体经济在上世纪60年代是海南的一面旗帜，全岛各县都组织取经队伍往石壁参观学习。那时，石壁的农村已有火力电厂和水电站了，虽然还没有公路通嘉积，但是每个大队都有汽车。这在当时，确实罕见。”他还说，石壁的群众文化很活跃，上世纪60年代农村就有灯光球场了，农民篮球队曾经代表海南行政区参加广东省的农运会，并且获得很好的名次。我听了开心得差点在咖啡厅里跳起来。我说给他的是石壁的近十年盛景，他说给我的是石壁三十年前盛况，二者合一，这不就是一幅靓丽的石壁历史画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