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宋程

这是一条从母瑞山里川流不息而来的弯弯小河，它象一条碧绿的绸带，柔美而秀丽，它的名字叫加戴河。它流经秦世岭时，便紧紧依偎着东升农场三八队而过，然后一路欢歌笑语地流入那滚滚的万泉河而去。

三八队，也叫妇女队。因它与总场接壤，有机关、学校、机运队的家属安排在这里进行割胶工作，是个女人扎堆的单位。三八队的收胶站就紧贴在小河旁。像往常一样，清明节刚过去，橡胶树就开割了。寂静的收胶站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每天约是十点钟时刻，从林段里收胶回来的工人，肩挑着满担子的胶水，陆陆续续地涌向收胶站来。二十平方米见宽的收胶台，一下子拥挤不堪，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起来。收胶计量时，报数字的读数声、胶桶的互相碰击声与收胶员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的嘈杂而热闹，真不亚于中心市场的市声。人们身上的汗臭味与新鲜胶水的气味搅和在一起，把本来沁人肺腑的那股鲜胶乳的清香，对冲得四处飘零。在收胶站台上，人们忙忙碌碌，而女人们嘻嘻哈哈，男人抽着卷烟吞云吐雾，谈论着阴刀与阳刀的割法。过秤完胶水的人们都齐挤到小河里去清洗自己的胶桶。年纪稍长的洗完桶便径自往家里赶去忙乎家务。年纪轻的姑娘和青年小伙，他们呱吱呱吱，一边洗着桶，一边打情骂俏，还一边踩入齐膝深的河水，泼水嬉戏，互相追逐起来。这是小河一天中最喧闹的时刻。

因了水的缘故罢，这小河的水草尤为茂盛，几棵小叶榕树，绿荫浓蔽至极，恰好为那洗桶和浣衣的人们遮住烈日。从遥远的山涧里流淌而来的河水清而又清，冰凉而刺激，唯见那些黄尾的小鱼儿游翔浅底，围着卷起裤脚戏水的人们亲吻脚的肌肤，没有丝毫的怯生之意。人们打扰了水面的平静，而水面上行走如飞的水蜘蛛，不得不躲远了去。听到人的脚步声，几只绿色的青蛙紧忙扑通扑通跳入水中，待人离开了，便会“呱呱”地叫上几声。偶尔也有那燕子飞落此处，衔上一口清泥，再飞回屋檐下筑巢。

农场的早晨，空气十分清新，当红彤彤的太阳冉冉升起于地平线而盖过那一座座山峦时，这条小河又开始复而欢腾起来。但见小河两畔的肥沃土地上，有女人挑着河水，在一垄一垄绿油油的菜地里浇水，捉虫。还有女人在小河边突兀起的大石头上，用棒槌捶打着衣裳，以图去除衣服上的汗渍污垢。棒槌捶打过工作服，会变得格外柔顺，穿起来才舒适。女人们凑在一起，有说又有笑，还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题。

仲夏的天，是胡椒收获的黄金季节。三八队的女人们，上午收完胶，到了下午就顶着骄阳烈日，一头蹿进自家的胡椒地里采撷熟透了的果子。采来的果子一鼓脑儿装入塑料袋里，仿佛那是全家人满满的希望。收工时放到肩膀上，然后再把它扛回到再熟悉不过的河边，丢到河水里去浸泡去脱皮，十五天后再捞起来清洗。洗好的胡椒颗粒，经过日头的暴晒，会散发出一股辛辣的香味，且色泽洁白鲜亮，能卖出好价位。只有那稳水浸泡的胡椒，脱皮后才会有一种难闻的异味，缺乏质地感，市值价位会比前者低。这就是稳水生腐的原理。这是三八队的女人们喜欢这条流水不腐的小河的个中缘由。

这是一条流水淙淙永不知疲倦的小河，小河之水承载着宇宙与日月的重托，周而复始，不分昼夜地滋润着这片沃土，它撑起了万顷胶林与碧绿的天，孕育着这方山水与这方人，给这里的农场人带来了欢乐、赞歌、惊喜，还见证了农场人拓疆开荒植胶的历史故事。我惦记这条小河，是它把我童年记忆的云彩留住。我赞美它，是它与我们农场人生生不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坚守与低吟浅唱娓娓动听的叙述……

——我爱农场这条弯弯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