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访友记

发布日期:2021-09-16 20:53 来源: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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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路生


昨天到大路粮所访问旧友,与娇麦一起去。40年前,我在大路粮所先当仓库保管员,后当实物会计,娇麦那时才六七岁,她父亲母亲都在粮所里拨弄算盘当统计员。娇麦小时候喜欢搞“恶作剧”,有一次,我忙了大半天,结算出来的统计数字刚在算盘档上显现出来,正要记录下来时,冷不防她来个忽然袭击:将算盘上我三下五落二九九八十一拨弄大半天才得出的数据,全部拨弄掉了,让我重来又干了半天的活,她则窃笑不已。如今40年过去了,但我对她这一“恶招”还记忆犹新。是真的吗?娇麦小时候的同学李仕蓉问了一下,表示有点儿怀疑这个小桥段的真假。娇麦嘻嘻地笑,说,我其实也忘记了,有一次问了母亲,她说,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仕蓉的母亲是1986年进粮所的,我那时候已调离了,但有些记忆是无法忘却的。山川日月的几十年过去了,仕蓉和娇麦一样,对粮所都怀有朴素且深厚的感情,她俩常常私聊,说起旧时一起上小学和在粮所大院的若干故事。

仕蓉在大路当教师,正好有个闲日是星期天,于是娇麦和我一起去了趟大路。仕蓉早早坐在粮所门前,迎候娇麦的到来。她穿条碎花式浅蓝色连衣裙,身子有点单薄但不失热情劲。那张笑脸如午时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她与娇麦握过手,跟我打了招呼,便邀请我们进去参观。

大路粮所位于大路墟海榆东线公路右侧,因为前几天有大雨,粮所门前和内院都有软软绵绵的赤色土泥块,星星点点般散落在地板上。大路的土壤属于赤色粘土质地,再干净的庭院,过了一两天后,地板上都会沾上赤泥和灰尘,路旁的树叶上也常见粘有赤色的灰尘。以前的土路,碰上下雨天,皮鞋底常粘上一层厚厚的赤泥。如果你是赤脚走土路的话,那么,你的脚盘和脚趾缝间,就会粘上软软绵绵冷冷爽爽的赤土泥巴。大路人对此早已习惯了,天生的自然环境,谁也改变不了这里的土壤颜色。他们赤脚下田,犁地,插秧,拔草,施肥,等到水稻分蘖,抽穗,扬花的时节,田间的稻浪连绵起伏,一片片的金黄,赤脚的老农们戴顶草帽,或坐在田头抽着旱烟,或扛着一把锄头站在田边,手拿草帽扇扇风,期待着又一个丰收年景。

因了大路土壤的自然禀赋和独异,这里出产的稻谷收成好,米粒饱满,煮出的米饭特别香。“大路米”已成为该镇著名的品牌,开门卖大路米的门店有几十家。粮所门前的谭四店生意就特别兴隆,有买米客出出入入。谭四的老婆脸如圆月,丰腰肥臀,正忙着为客人翻米包,风风火火地扛米上车。谭四是粮店职工,他的哥哥谭三与我相识,但不在大路,他在省城谋职。我打电话问他:谭三,还记得我吗?他说,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40年前,他随他父亲在大路粮所干临时工,常与我一起去村里找姑娘想谈场恋爱,我找到一个,他却空手而归。他身高几乎与我一样,一米七三左右,大脸盘,帅气十足,怎就捞不到姑娘呢?有几次,他哭,我也替他哭。他父亲谭公就骂他。他倒是埋怨起自己父亲,说他的姓名不好。叫啥才好呢?他认为他应该叫谭一,而不该叫谭三,这样他就能捞到村里那个姑娘了。他的想法太幼稚,如果名字好就能有好运的话,那如今的人干脆叫“发财”“发福”之类的吉祥名字了。想想就好笑。我就见过一个叫“天福”的,夜间醉驾,猛然间加大油门,“嘭”的一声把车撞到电线杆上,眨眼间,人便崩掉了。

我与谭四们说话间,老同事王健来了。他年轻时长得帅气,至今近花甲,头发还是乌黑乌黑的。他母亲也是老职工,可惜在晚年时得了帕金森病症,认不得任何人,七八年前走了。他儿子考上大学后又当兵几年,如今是名公务员,生了对龙凤胎。王健很自豪地打开手机,让我分享他的快乐。那对孙儿孙女蛮可爱的,白白胖胖的脸蛋,黑黑圆圆的眼睛。我出生时很瘦,没有他孙儿孙女的福相,也没有他们的幸运。我出生时,是在文田村的乡下通往嘉积的路上。午夜时降生,天亮后才被接到医院切脐带,所以“路上生”才是我最真实的本名。如今的孩子出生有福气。当然,我不会与王健计较,年近花甲了,彼此关注的是平安和吉祥。

绕了一条道,见到了许道铨兄。他今年71岁,身板硬朗,说话大声,我的头发比他白。他天天到大路中学操场跑步,至今已坚持十二载。当年在粮所,他是专跑乡下催缴公购粮的农村组干事。见到我,他认不出来。经娇麦那头说,他拉着我的手,说,哦,想起来了。他又是搬椅,又要冲茶。我说,免了,聊些旧事要紧。他说,到了这般年纪,平安最重要。晚年身体健康,有孙儿绕膝承欢,就是幸福。他聊到粮所的老职工雷某,前几年不幸患上中风,行走很不便。旁侧的阿召也说,平安是福。他现在是粮所主任,下巴生一颗痣,但演不了教员。他老爸曾在粮所当差,但刚退休就匆匆走了,我老爸也一样,1991年离世时才62岁。前几天,与我老爸同龄的陈校长,以寿高92离世。正应了那句古话:各人有各人的命。

娇麦要去看她旧时住过的宿舍,我随她到了那里,却见门前杂草丛生,湿气很重。她拍了张照片,算是了却了一份怀旧的心事。她说,她记得儿时抱着心爱的玩偶,在宿舍里和仕蓉一起玩耍,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玩具带来的快乐浮现在她的脸上,更深深印在她的心底。几十年过去了,却未曾抺去那段童年的记忆。转悠间,我看见老厂房老机器还在,还可以听见碾米的轰轰呼呼的声音。宽大的粮仓,有可装满120万斤粮食的长方形平房,也有上世纪五十年代建成的圆形简子式的大粮仓,硕大浑圆的外墙涂满了金黄色,与灿烂的阳光不分彼此地热烈拥抱,似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等待着我的寻访。“他”瞪着我,却沉黙不语,我抚摸着“他”的周身,除了感知岁月的沧桑之外,还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精神抚慰。“他”是欢迎我日渐瘪下去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在这里的不期而遇,共同追忆时光的春意盎然,以及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的回归,不止是物与人的对视,更是心灵的沟通与呼唤。老粮仓,长满杂草的老舍与几位旧友,皆是风景。

我去寻访住过的旧房,可惜被拆除了,一点标志性痕迹也没有,心中便有了些许失落。那年代,我在宿舍里煮饭,然后端出饭菜置于门前,与隔壁的忠哥的饭菜合凑在一起,一盘瘦肉炒苦瓜,一盘通心素菜,半盘花生米,不分彼此,互补余缺,偶尔汲上一两口药酒。我和他,从此成为了私家饭局上的一对好兄弟。可惜今天见不到他,据说是回烟塘老家喝什么人家的喜酒。他今天不在粮所,我也戒酒了,倒是道铨兄拿着一瓶海马贡,在阿召为娇麦们接风洗尘的开心饭局上,唱了一段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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