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小平

一

天高云淡，凉风习习，这便是秋了；

排成人字的雁阵渐渐远去，草地上突然出现了霜迹，这便是秋了；

忽而刮来一阵风，忽而扫过一层雨，天淡灰淡灰的，晴了又阴，太阳捉迷藏似的时不时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这便是秋了……

经历了燃烧般的长夏，凉风显得那样可贵，视野一下子变得宁静而辽阔。

刚进入初秋，稻子就熟了，田野一片黄澄澄的，好像是铺了满地的金子。其实，秋不仅仅只有金黄色。南国的秋天空气湿润，草木凋得很慢很慢，远处的群山依然一派葱茏，河水碧清碧清的，益发显得明净透亮。

居处旁边，有一园子，篱笆爬满青藤，又有牵牛花游藤绕篱。清晨醒来，总见一朵朵喇叭似的花点缀绿叶丛中，太阳一出，蓝色的花即变成淡红，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园子里一半种菜，一半养花，菜长得绿油油，花开得很灿烂，红的，黄的，紫的，交相辉映。主人从早到晚都在园子里修修剪剪，培土，施肥，浇水，好像在打扮秋天。

二

我看见父亲的汗水怎样从肩头滴落，我也看见母亲的腰板如何变成弯弓样。当我闻到泥土的芳香，当我看见金灿灿的谷子在微风中向我摇晃，我就明白乡下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秋天，那么思念秋天，那么盼望秋天。

人们总把中秋拥抱入怀，就好像抱住一个实实在在的希望。人们用最朴素的感情为秋天向月亮祈祷，于是便有了相思的话题。每当四季轮回，秋韵便从父亲的嘴角溢出来，从母亲的眼光里透出来，从父老乡亲的欢笑声中扬起来。

秋天从不辜负人们的辛勤。她总把人们的心血、汗水和希望凝结成厚重的果实回报。秋天像一本多彩的书，有风之舞蹈，有雨的呢喃，有草的歌唱，有月的柔情，有人的喜悦，有鸟的欢鸣……

三

那是几十年前一个深秋的夜晚，我正坐在灯下读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突然身上一暖。回头一看，外祖母把衣服轻轻地披在我的身上，说：“别着凉了，啊！”从此，我就永远记住了秋天的笑容。外祖母早已驾鹤西去，每当凉风吹起，妻子为我添衣时，那温暖的笑容就冲开了记忆的闸门……

我总喜欢秋天站在高处向远方眺望。原野静静的，柔柔的，像是喝过美酒似醉似醒，煞是可爱。只有在这时，我才领会坦荡豁达、从容自若、超然物外的真谛。于是，觉得一切事情都可以轻松应付，一切烦恼都荡然无存，一切困难都无所畏惧。这便是秋天的情结。这种情结给我带来宁静，带来甜蜜，也带来了灵感。所以，坐在灯下总抑不住要抒一抒对秋的情怀。融进秋天这幅水墨画，心中便升腾起诗的意境。那一份恬静，那一份和谐，那一份情趣，那一份深沉，真是耐人寻味，令人神往。这便是南国的秋天啊！

好好享受这没有肃杀，没有悲凉，没有萧索，生机盎然，韵味清幽的秋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