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 惠

冬至那日，我说想吃饺子了。母亲很快到市场上买来饺子皮，剁了菜和肉做馅料包饺子，全家人围坐一块美美地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水饺。我不会包饺子，馋饺子的时候只能去超市里买冷冻的饺子煮来吃。母亲嫌超市的饺子馅料不够新鲜，不如自己动手做。之前她极少做饺子，是因为擀饺子皮太麻烦，现在好了，有现成的饺子皮买，只要我们说想吃，母亲便在厨房内忙活开来。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冬至是冬季的第四个节气，也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民间历来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冬至过后，距离农历新年，就近了。虽说冬至日大部分地方的习俗是“北方吃饺子，南方吃汤圆”，可相比之下，饺子比汤圆更符合我的胃口。毕竟对于我们南方人来说，填饱肚子的米饭常有，饺子不常有。

由于手生，母亲包的饺子卖相不怎么好看，但口味还可以，一般是青菜瘦肉馅的，吃了不上火。我比较爱吃的是香菇猪肉馅的饺子。拿洗好的香菇和肥瘦相间的猪肉剁成馅，放入香油和蚝油一起搅拌均匀，再按照自己的口味适量加入一些食盐和鸡精，把饺子馅儿调好后，母亲就开始包起饺子来。包好的香菇猪肉饺子下锅煮熟，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尝尝，猪肉的香和香菇的香，混合在一起，香上加香，味道鲜美极了。

看着母亲用从市面上买来的那些大小匀称的饺子皮包饺子，我忽然想起在农场生活时母亲和面擀饺子皮的场景。那年月，我们这些小孩老是饿得慌。想吃面食了，母亲便拿着粮票到公家粮库那边称几斤面粉回来做成各式各样的面食，譬如馒头、包子或面条之类的。平日里吃米饭厌烦了，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变换一下口味，也是很不错的。而饺子的用料较多，做工也较繁琐，所以母亲不常做。我们家包一次饺子来吃，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一样，美味稀有，给我的印象较深。做饺子皮时，母亲得用力揉面团，好不容易揉好了，还得把面团擀平、擀成薄厚适中的面皮，再找来水壶盖放在面皮上一按一扭，大小一致、圆圆的饺子皮就这么弄出来了。包上事先准备好的肉馅，放进沸水里煮，过个十来分钟，一个个香喷喷的水饺纷纷出炉。

除了水饺，油饺也是我的最爱。油饺内有白糖、芝麻、花生等馅料，吃起来酥酥的，脆脆的，非常香甜适口。每逢农历新年到来之前，我看见有商贩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吆喝售卖油饺，必然会买上三两斤，留着过年慢慢吃。母亲平时少吃油炸食物，也不允许我们常吃，因此一见油饺，我两眼放光，路也不会走了。想起在农场生活了一辈子的外婆，她在世时，知道我喜欢吃油饺，倘若有人带这东西来探望她，她便仔细收藏好，等我去她那儿时再拿出来给我吃。外婆离世也有二十余年的光景了，每次我在街市上看到被炸得金黄金黄的油饺，那些过年到外婆家拜年，外婆小声招呼我过来，小心翼翼地从铁罐子里取出油饺交到我手上的一幕幕场景立即从我的脑海里窜出，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儿子今年8岁了，和我一样爱吃饺子。每回家里煮饺子，他总是吃得津津有味，吃了还想吃。我眼瞧着他将一个又一个的饺子忙不迭地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顾不上说话的样子就乐不可支，心想：“这小馋猴！”他爸在一旁，见儿子这副模样，急得直说：“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吃完了饺子，儿子接着嚷嚷：“妈妈，饺子太香了！我下次还要吃！”望着用来盛饺子的、被儿子舔得干干净净的盘子，我又想到自己从前这种喜欢吃面食的习惯，还曾被母亲开玩笑，说我以后应该嫁到北方去，那儿的包子、饺子可以任我吃个够。

然而，终究只是玩笑。

春节将至，各家各户都开始囤年货了。虽然中国人的年货花样繁多，但正如民间俗语所说：大寒小寒，吃饺子过年。好吃不过饺子，在林林总总的年货中，站“C位”的永远是饺子。据文献记载，过年吃饺子是明代时期出现的，当时把饺子叫做“扁食”，到了清朝，这种庆祝仪式已经成为固定的习俗。有一种说法是根据古代的计时法，每到年底除夕这一天为“交子”，是新旧交替的一天，要举行一些仪式来辞旧迎新，“饺子”谐音“交子”，因而饺子要在除夕夜零点之前包好，等初一才可以吃，这样才寓意着喜庆团圆、吉祥如意。

对于现代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过年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各有各的分工，擀皮的、调馅的、包饺子的，手里忙活着，热热闹闹地聊着天，这是多么温馨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等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饺子出了锅，顿时觉得一年的辛苦都被这幸福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