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德才

我祖父是革命烈士。每年清明节扫墓，在他的墓前必讲起他为革命壮烈牺牲的事迹。过去是祖母讲，后来是父亲讲，现在我又接着给子孙们讲。英烈事迹年年讲，革命精神代代传。

祖父生于1902年。他从小天资聪颖，刻苦读书，成绩优良，20岁时就在当时乡里比较有名的土地岭私塾里当塾师。他为人诚实，教书认真，虚心学习，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经常为村里甚至乡里的人们写对联、请帖、书信等。1930年12月，琼崖红军三团团部的传令兵王先盛，在战斗中负了重伤。传令兵是当时部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必须有一定的文化，能较快地熟背团部的命令，人要灵活，反应要快，在战斗中能迅速准确地向下级部队传达团部的命令，又能迅速地将下级的情况和反馈意见传回团部。我祖父是当塾师的，年轻灵活、有文化，在当地的年轻人中是佼佼者。王先盛熟悉我祖父的情况，临终前就向团部推荐祖父到团部当传令兵。当时祖母生下父亲还不到三个月，祖父就根据革命需要离开了私塾学校，到琼崖红军部队去当传令兵。

1932年8月，琼崖红军三团在文魁岭构筑工事，抗击敌人。红军三团和赤卫队在老区群众的支持下，采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有时声东击西，有时夜半突袭，常常使匪军措手不及。当时的乐会县南边过九曲江约五六里路处，有个文甲村。这个村处于中原市与龙滚市之间，是乐会与万宁交界处，离琼崖红军三团驻地文魁岭只有十多里，是窥探和牵制红军的最佳地点。匪军在文甲村筑了一个文甲炮楼，驻扎在文甲炮楼里的匪兵仗着中原和龙滚两个大驻点的撑腰，对文魁岭革命根据地实行经济封锁和物资封锁。文甲炮楼截住万宁、博鳌、中原的鱼贩子、盐贩子、杂货贩子，不准他们挑货物到乐四区赤赤乡、文魁岭一带，致使这一带断了重要的生活必需品，特别是盐、火柴、煤油和医药品。据守文甲炮楼的匪兵不仅强行没收货物，还把贩子们打得遍体鳞伤；抓到我们的秘密交通员，直接打死，甚至砍头示众。没有盐吃，成了保卫文魁岭的红军和老百姓生活的大麻烦，红三团决定端掉文甲炮楼。

在老区百姓的帮肋下，红三团探清了往文甲炮楼的路径，摸清了文甲炮楼匪兵的据守情况，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深夜发动袭击。据守在炮楼中的匪军慌作一团，少数在炮楼上执勤的匪军胡乱开枪。红军战士集中火力，猛击炮楼，炮楼上的匪兵有些被红军开枪击毙，有些受了伤哇哇叫着退到院子里。由于炮楼有坚固的围墙，红军和赤卫队使用的是步枪、火药枪，一时攻不进去。红军团部命令要在天亮前攻下，否则天亮了困难就更大。祖父赶到传达命令时，看到情况紧急，当排长决定从邻近村里扛来长竹梯，命令战士们从墙角爬上去袭击时，他自告奋勇，同几个战士一起，把长梯直接架到横宅上，第一个冲了上去。

他爬上梯顶，急忙向院子里投手榴弹，“轰！轰！”两声巨响，两颗手榴弹成功在院子里的敌群中爆炸，炸死了好几个匪兵。匪军摸不清底细，纷纷向院后门溃逃。部分来不及溃逃的顽固分子躲进屋子里面，用四脚长凳顶住大门，从窗户和暗枪口中向外射击，负隅顽抗。我们有好几个战士被子弹击中，情况十分危急。祖父从梯顶伸出一只脚，踹破屋顶的瓦，露出一个洞。由于竹梯较长，顶上摆动较大，必须一只手抓竹梯，另一只手又开不了手榴弹的盖子。他急中生智，勇敢地叫站在梯子下一节的战士开了手榴弹的盖子，叫他动作快一点，一拉导火线就递上来，祖父接过就从瓦洞里扔下去。“轰”的一声，宅子里的匪军被炸得呼爹哭娘。可是第二颗手榴弹递上来时却出了意外，不知是这颗手榴弹的引爆太快还是下面那个战士拉导火线延迟了时间，祖父接过手榴弹还没投进瓦洞就在手中爆炸了。他的右手被炸断，肚皮被炸烂，从梯顶滚落下来……

不久，红军攻下了炮楼。战斗一结束，战士们迅速搜查炮楼旁的房屋，发现了一批盐和鱼等物品。大家把东西装好，马上撤离，将这些急需的生活用品带回文魁岭。这次缴获的盐等紧缺物品，为保卫文魁岭根据地作了大贡献。这次战斗大大打击了匪军的嚣张气焰，大长了老区人民和红军部队的志气。

天刚蒙蒙亮，当守据在中原和龙滚的陈汉光国民党救援兵赶来时，红军已撤回文魁岭了。战友们把祖父被炸开肚子的伤口里涌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用衣服包扎住，赶忙抬到老赵岭红军医院。祖母得知消息赶到老赵岭红军医院时，祖父己奄奄一息，神志不清讲着胡话：“死不足惜，革命必胜！死不足惜，革命必胜！”祖父因伤势过重，加上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最终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我的祖父同千千万万为革命牺牲的红军战士一样，把热血洒在了祖国的热土上，为夺取革命胜利，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贡献。祖国不会忘记他们，人民不会忘记他们。解放后，国家每年春节必定慰问我们烈属家庭。2014年9月，琼海市人民政府对祖父的墓进行重修，立起了高大的墓碑，让我们子孙后代永远祭奠他，牢记他的英勇事迹和奉献精神，永远传承和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