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鸿亲

1994年春，步入中年的胡光豹为了生计，自己花了一万多块钱购买一辆全新的“风采车”，加入载人拉货的队伍。

“风采车”，一个时代的记忆。那时的嘉积镇没有公交车，出租车也稀少，“风采车”成为载人拉货最好的交通工具。它方便快捷，随时随地招手就停，白天黑夜，无论烈日当空还是刮风下雨，街道巷子都有它的身影，也成为当时嘉积镇的一道风景线。

当上“风采车”爹后，胡光豹的生意不错，每天都有一百多块钱的收入，够一家三口人的生活费用，且有盈余。

一日早上，他第一个把车开到教育路东园宾馆处待客，一位年轻男子带着怀孕临近分娩（离预产期还有两天）的妻子，坐上了他的“风采车”，叫他把车开去市人民医院。不料车开出不到300米，孕妇已在车上分娩了一个男孩。夫妻俩赶紧叫胡光豹把车掉头开回家。胡光豹问，这样行吗？不去医院是否会影响产妇与刚出生婴儿的健康？夫妻俩说没关系，男子的母亲是妇产科医生，回家母亲会处理好的。吴光豹降低车速，慢慢地开着“风采车”，小心翼翼地把夫妻俩及刚出生的婴儿送回家。孕妇分娩的羊水血水流满了“风采车”的座椅和脚垫，也许有人会忌讳这些，但胡光豹不以为然，一笑而过。后来，为了感谢胡光豹，男孩的满月酒和对岁酒，这家人都请了胡光豹赴宴。

一天下午，胡光豹在东线高速路嘉积出口处待客，一辆从三亚至琼海的客车开到，从车上下来三个新加坡客人，他们提出一人坐一辆“风采车”，打算去往文昌市昌洒镇。胡光豹本想叫上邻居一起送这批客人，却被邻县的两个“风采车”爹“抢食”了，他无可奈何，就载了其中年纪最大的老人。

三辆“风采车”同时从嘉积镇出发，开至长坡镇椰林村路段时，邻县的“风采车”爹的车发生了故障，车链齿轮盘螺丝钉脱落，致使车辆无法行驶。邻县“风采车”爹问胡光豹是否有螺丝钉？胡光豹放下个人恩怨，立马从自己的后备箱里拿出螺丝钉，帮他把车修好，继续上路。

一路上，胡光豹一边开着车，一边听长者讲述他的人生故事。长者学生时代就读广东省立十三中，也就是现在的嘉积中学，解放前跟随文昌老乡下南洋去了马来西亚，先在咖啡店当学徒，有了经验后赚了钱，就自己出来当老板。随着生意的不断发展，他不断扩展新的产业，做过咖啡种植加工，开过咖啡店，投资种植橡胶、胡椒、油棕等热带作物，还搞运输船，开百货公司，招了不少文昌、琼海籍的华人到自己公司打工，现在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都有产业。长者有文化，而且热心助人，闲时帮不少不识字的老乡写过家书。长者还说，他就读省立十三中时，从文昌昌洒到嘉积，一学期只能回家一两次，来回以走路、坐牛车为主，有时结伴而行走夜路，想想那时的艰辛，就像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创业一样。长者告诉胡光豹，这次决定坐“风采车”回家，一是想看看路上的夜景，看看现在与过去有什么不一样，看看故乡夜空上的星星，二是更重要的，是让儿子和孙子感受他过去所走的求学之路。老者与胡光豹打开了话匣子，这真是一次有意义的夜行，两人都陷入深深的回忆和领悟中，充满了乐趣。

新加坡客人回到家，付清车费的同时，还给他们的车子加满油，嘱咐他们返程要注意安全。三个“风采车”爹这一夜收入真不错，相当一个人一天赚了平时七八天才赚到的钱。

开“风采车”载人拉货，有时也会发生危险的事情。一次，两个多次抢劫“风采车”的歹徒被警察追捕，在金日酒店红绿灯路口，那两个歹徒跳上胡光豹的车，用匕首顶住他的腰，叫他把车往朝标方向开。两个警察紧追不舍，且向空中鸣枪警示，一连开了四枪，警告胡光豹停车配合抓捕。胡光豹无法说明情况，只能继续往前开。在开往现在的北门市场处，胡光豹趁歹徒不备，迅速把车的火嘴踢掉，造成“风采车”死火，无法开动。这时，有五名警察迅速赶到，终于抓捕了这两个歹徒。警察问胡光豹，我们鸣枪警告，你为什么不停车？胡光豹回答说，那两个人用匕首顶着我的腰，一人一边，我敢停吗？事后，胡光豹随警察到派出所，做完笔录后才回家。

随着城市的建设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市民大多有了自己的摩托车和电动车，“风采车”的交通功能日渐减弱，反而乱停乱放乱闯、加剧交通拥堵等弊端不断显现，为了整顿市容市貌，市政府决定取缔“风采车”运营。2004年之后，嘉积镇已不见“风采车”的踪迹。胡光豹把自己的“风采车”拆开侧轮，把三轮车变成二轮车使用，结束了“风采车”爹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