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庞 灼

海南最富特色的食物，莫过于番薯汤了。番薯是琼海大众化的食物，各乡各镇都有种植。“番”字，即“洋”也；吾乡名之“红薯”，此种薯类外皮为红色。我有位同学是澄迈县人，他告诉我，他老家称之地瓜，因薯似瓜形，产于地下，果实称地瓜名副其实。

番薯既可当水果吃，又可熬汤喝，既能充饥，又能解渴。生吃以白心番薯味最好，煮熟了吃，则以黄心、红心番薯最受欢迎。白心番薯煮熟了多不太甜，但红心番薯就不一样了，香糯甜软，色泽诱人，是一款老幼皆宜的夏秋粗粮小吃。

一位澄迈县桥头镇来琼海卖地瓜的薯客告诉我，番薯种植较易，春天在村头村尾山边挖块地，掘松了土，清明前后将培植的番薯藤剪下，一根一根地插在松软潮润的泥土里。几场春雨下来，番薯苗便在湿润的泥土里生根发芽，这时人们撒一把草木灰作为肥料，隔个月去松一下土、拔掉杂草，秋后就可以开挖番薯，挑上街去摆摊了。

入秋，番薯丰收，琼海的街头巷尾就会飘出一阵阵薯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尤其是城镇的学校附近，午饭时分都有学生围着番薯汤小贩的摊子。小贩用大铁锅做的汤炉，炉中是用黄泥抹出的内膛，膛内上面口径小，下面膛内胆容积大。里面有一层生铁架子，固定在炉子壁上，架上码着块块木炭，炉中的炭火慢慢地将锅里的地瓜熬成金黄色的番薯汤。番薯烂熟了，便会冒出阵阵薯香，诱得路人不由自主地围上来，要上一碗。番薯汤的锅一般放在一个自制的有四个小轮子的车上，小贩边煮边卖，学生买了充当午餐，吃一口薯块，喝一口薯汤，就站在炉旁趁热吃得正香，不知不觉中替小贩做了活广告，也成为海岛热土上的一道民俗景观。

傍晚，我漫步嘉积街头，闻到番薯特有的那股香味，便会忍不住买上一碗。番薯五元一斤，番薯汤三元一碗，大汗淋漓时喝上一口番薯汤，不仅口渴立解，而且薯块甜糯可口，身上凉爽起来，让人感觉到高温天气里“一股凉风拂面而来”。

我朝炉膛里瞟了一下，只见炉中纵横交错摆着木炭，小贩将番薯逐个散放入锅中，煮到半熟时，再将锅中的番薯翻动，并不停地用扇子扇炉中的炭火。文炭火将番薯煮开，再大火将番薯煮滚，直至薯块煮熟呈金黃色为止。

我一边看着小贩利落地烹煮着，一边和他聊了几句。他说，番薯是下乡收购来的，好在老家在农村，直接从家乡进货少了道环节，因而比别人毛利略高。一大早先将番薯洗净，装入麻袋，连同锅炉一起推过来。天气好的话，一天可卖一百几十斤，顾客以附近的游客和学生为主，外来打工仔也不少，在超市、学校附近生意特好。

他说，煮汤时要不停地翻动，以免受热不均匀，使得一部分煮烂了另一部分还不熟，或者外皮熟了薯心仍是生的。熬煮时不能用煤气灶，会有煤气味，用木炭熬最好。

作为一个本地人，我是从小吃着番薯长大的。改革开放前，粮食定额供应，家里粮食老是入不敷出，每到秋冬，只要听说粮站有番薯供应，大家便要争先恐后地排队去买，母亲一次排队就买上大量番薯储备着，吃饭时，总是煮上一大锅番薯，和米饭搭配着吃。母亲说：“番薯好，营养丰富，吃五谷杂粮的人，才长得健康结实。”如今生活好了，番薯不再是主粮，却成为一种极受欢迎的地方小吃，流行于各大店小摊上。在很多人看来，番薯不仅味道香甜，还能引起一种淡淡的乡思，是最大众化、最具亲切感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