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庞业明

初次采摘野生的山稔子，是少年时随母亲到山岗荒坡砍柴、割草备柴火。恰逢暑假七八月，骄阳似火，大热天干活，大人们汗流浃背，小孩子口干舌燥。山沟里的水不太干净没敢喝，母亲便指着不远处那几株不起眼的山稔树，让我歇一歇，顺手去摘山稔子吃解解渴。我饥不择食，跑到附近的一株山稔树下，一连摘了一大把紫红色的山稔子，边摘边送进嘴里，一口气吃了七八粒。熟透的山稔子芳香甜润可口，放一粒在嘴里，解渴又充饥。

村里的老人常聚在村口的大树底下乘凉聊天。有一位识文断字的老人聊天曾讲过，三国时曹操带兵征战途中，士兵断水干渴困乏，曹操施用“望梅解渴”之策，顿解士兵的干渴之念。我正听得津津有味，现又亲历渴尝山稔子之甘畅，颇有感悟。看着山岗坡岭上到处散落生长着的山稔树，它们没有“主儿”，靠天赐阳光雨露，野生野长，野开花，野结果，有的长得一两米高，也有才一两尺高的小个子，虽然高低不齐，但都逢春末夏初开花，仲秋之时结果累累。山稔树啊，野得识天时地利，野得泼辣爽快。

初尝野山稔子的甜头，野味儿常诱得我的舌尖痒痒的，渴时总想能来几口那多爽呀！往后，每年的暑假空闲时，我便悄悄约上几位爱吃野果的小伙伴，赤脚跋涉到离村子几公里外的山坡丘陵寻觅采摘山稔子。小伙伴们土生土长，对这一带的地形地貌很熟悉，采摘时分开距离，拉网式搜寻采摘，矮矮的山稔树随手可摘，太高的便用棍子摇打落地再捡起。我们都耐不住馋，边采边吃，边吃边采，既大饱口福，又收获满满。吃得半饱后，嘴唇被染得紫红紫红的，衣袋裤兜塞得鼓鼓的，才兴高采烈地顺着来路返家，见过世面的伙伴还不着调地哼哼几句流行的琼剧小曲呢。

当我们回到村口，碰到老人们在树下聚坐聊天时，便掏出采摘回的山稔子，奉送给老人们尝鲜，分享我们的快乐。这时，老人们脸上露出的憨憨笑容不亚于我们这群天真浪漫的小孩，好像又勾起他们回忆年少时的生活时光及喜悦。老人总是担心我们少不更事，轻声细语地叮嘱我们采果时的一些常识：山稔树是宝树，其根、叶、果均可入药，补血健脾又止泻；要保护好它，只采熟果不采青果，青果留待后人采；采果注意不要伤树折枝，护树来年再结果；砍柴只砍灌木丛，不可误伤山稔树。这些有见地的嘱咐，后来都成为小伙伴采摘野生山稔子时不成文的规矩。

采摘野生山稔子是我年少时的一件快事。在快乐的时光里，我也渐渐从它身上悟出一些道理：山稔树称不上挺拔伟岸，登不上名树盆景的大雅之堂，山稔子在水果中也不被食客青睐，端不上华筵宴席，但我总觉得，它虽不被注目，但总是顽强地在荒坡山岗生长，给大自然增添一抹绿彩，默默地守护着荒丘野岗，也是延续了大自然的有机生态，还能赋予人类一点点口福，为我们带来许多生活乐趣，也是难得可贵。

我赞美那葱葱绿绿、生机盎然的野山稔树，希望我们也能像它那样，顽强生长，努力奋斗，释放我们的光和热，让故乡呈现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