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鸿亲

记得初中上化学课，教到“碳酸钙”这一课程，任课老师在课堂上要求每个学生先不要打开课本，先猜猜他今天带来的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老师左手提着一个布口袋，在我们面前晃了晃。同学们一下子来了兴趣，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在课堂上猜了起来：有的说可能是石头，有的说可能是木头，有的说可能是瓦片……几分钟后，老师把袋子放在讲台桌上徐徐打开，从里面取出三个纸包逐一展开，顿时课堂哗然。“原来是这三种东西，我们都认识。”同学们不约而同地说。

哪三种东西？原来是石灰石、石灰粉、结块的石灰。

接着，老师叫同学们打开课本，翻到“碳酸钙”这一章。老师在黑板上写上：石灰石，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生石灰（石灰粉），主要成分是氧化钙；熟石灰（石灰浆、石灰膏），主要成分是氢氧化钙。这三样东西，都是同学们当时最常见的物品。

1973年，超强台风在琼海登陆，造成许多民房倒塌和损坏，为了重建家园，那时龙江公社每个队都建起了一个石灰灶。石灰灶，一般高脚有两米，呈正方形，边长约两米半，由砖块与花岗岩石条（小队灰灶）或水泥柱桩（专业灰灶、较为坚固）砌成。

有了石灰灶，当然就要烧石灰石了。我们所烧的石灰石（俗称“灰谷”），上个世纪80年代前主要取自海边的博鳌、潭门、长坡等地，主要从博鳌培兰、东海海边村庄购买。从海边购回的石灰石主要是珊瑚礁石和螺贝壳，是海边的渔民每年五六月份从西沙、南沙大量采拾而来。

煅烧石灰石，石灰石与火炭、木柴分层铺放，引火煅烧两天即可。一般一灶可烧石灰粉一万斤左右。我们龙江、石壁地区建一间砖瓦房，大概用石灰粉八千斤左右。

小时候，我们老喜欢“发灰”，即用水浸泡或浇灌煅烧后的灰谷石灰石，将其变成石灰粉。因为“发灰”时会产生热量，能焗红薯和椰子，那焗出来的味道与火炭烧的味道不一样，特别好吃好喝。

在博文大队，改革开放前，温泉公社的颜学钦、颜学芬两兄弟带领队里的几个兄弟，在万泉河边船湾村建起一座石灰灶，烧灰卖给附近几个大队，作为生产队的副业收入。当时陆地交通汽车运输不方便，他们把石灰灶建在河边，大量的石灰石用柴油船从海边自下而上运输而来。改革开放后，颜家两兄弟在博文文道岭岭顶建起了自家的一座石灰灶，继续烧灰卖灰。因为有了专业烧灰人，加上队里没有了大量的建房户，生产队在台风过后所建的石灰灶已经起不了大作用，故而各个生产队的石灰灶逐渐被拆除，最后荡然无存。

我的初中同学颖亲，他和他两个兄弟一起，1988年在博文墟上建了一座石灰灶，离颜家兄弟的石灰灶不远。每年六月份去博鳌培兰采购手指大小的珊瑚石灰石两大船约七八卡车，每卡车载重二十多吨。烧后或卖灰粉，或卖灰浆、纸灰浆，供建砖瓦房为主。

在博文，有一对夫妻，都已经六十多岁了，由于夫妻俩在博文长期从事烧灰卖灰卖水泥，人们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名字，都叫他们“灰公灰婆”。1980年，夫妻俩为颜家两兄弟打工，每天每人工钱3元人民币。1989年，他们俩接手颜家兄弟的石灰灶，开起夫妻店，销售石灰、水泥给博文、蒙养等五个村的用户。夫妻俩告诉我，他们每年六月份去博鳌培兰东海采购石灰石，八灶左右的量，每一灶烧后卖掉大约能赚四五千元。2001年，他们的石灰灶停烧。现在，他们专卖水泥和白石灰及有关配料，也卖机械搅拌的石灰浆，有时也接加工石灰浆的活。

2001年，市政府按国家规定，为了保护珊瑚和海洋环境，严厉禁止渔民海上采捞珊瑚礁石，从而断绝了海里石灰石的供应，博文这两个石灰灶也被关停了。这是社会进步的必然结果，保护海洋环境利民利国，乃大势所趋。

但是，博文文道岭上那座石灰灶依然存在，且没有什么大的损坏，现在藤蔓缠绕，叶子绿油油，时有红、白、黄等野花点缀其中，引人注目，在树林里倒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