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献卿

我的父亲母亲不仅是我人生中最早的引路人，而且，我从呱呱坠地到中学毕业，也不知消耗了双亲多少金钱和心血。

我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在上世纪中期那个经济困难的年代，农村缺衣少食是很普遍的事儿，为了生活，人们总得另寻活路。不知什么时候，我父亲竟买来了一架缝纫机，做起了业余的缝纫工，换点钱来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

过去商店里很少见有现成的衣服出卖，农村人穿衣服就是去商店买回布料，让裁缝量体裁衣。布料店里有专门的架子，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质地花色的布料，由买家根据个人喜好和经济条件自由挑选。

我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缝纫活的，反正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干这活了。他的缝纫机就安放在自己的小瓦房里，房间里除了缝纫机就是一张小木床、一张小桌子、一张凳子。父亲正直厚道，和村里的叔叔阿姨关系很好，喜欢孩子，平时大家的交谈来往也很频繁。父亲收费总比附近村镇的低，所以他们想要缝制衣服总是来找我父亲。有些关系特别好的叔叔，或者生活较困难的人家，父亲都不收加工费，他们也很感激，一有什么好吃的就给我家拿来。为了更好地服务村民，父亲后来还叫母亲动手给缝好的衣服打扣眼钉纽扣，母亲就常常为此忙到三更半夜，甚至常常被缝衣针扎破手指。为了扩大经营，也为了方便村民，父亲不怕麻烦辛苦，有时还拆下机车，用扁担肩挑手提，将缝纫机挑到几里外的村子，借住在要好的农户家，为村民们缝制衣服。可想不到的是，有一次因走路不稳，他竟然连人带机摔倒地上，将缝纫机的轮轴摔歪了，但父亲并不气馁和放弃，回家自己修理，虽然机轴不能恢复原状，但还可以使用，他就继续着自己的缝纫事业，为一家人的生活奔波操劳。

读小学的时候，看到爸爸缝制衣服，出于好奇心，我偷偷地学着玩起了缝纫活。父亲后来知道了，不但不骂我，反而手把手地教我怎样穿针引线，怎样调控针线等等，我也学会了一些缝补的简单技巧。后来我当了中学老师，校长知道我会点缝纫活，为了更好地服务学生，学校就特地买了一架缝纫机，放在我的住房里，让我利用课余时间义务为学生缝补衣服。此举也常常受到家长和学生的称赞。

后来我调到城里任教，缝补衣服的事务也停了下来。想起父亲为了孩子和一家人一生奔波忙碌，我的心中常常会感到不安和愧疚。但那真的是不得已的啊！父亲去世以后，那架缝纫机也因为过于破旧我让弟弟当破烂卖了。或许父亲到天堂里也会带着缝纫机继续为那里的乡亲们缝制衣服吧，因为这是他的爱好和特长，也是他一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