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锡武

读今年6月27日《海南日报》文化周刊何杰华的文章《百年书院“错字”藏玄机》，感触颇深。被称为“晚清民初学者第一人”的杨守敬，为文昌溪北书院题写院名匾，“书”（繁写）字少了中间一横。溪北书院的创建者清举人、学者潘存题写的“讲堂”，“讲”（繁写）字少了右半部分中间一竖。我认为这是有深意的，并非误笔写错。

中国曾有写字有意缺画少点，以示玄机的雅事。我阅读报刊知道，山东曲阜孔府的“富”字，头顶上就少了一点，寓意孔府富无极。因为按照中国传统哲学思想，物极必反，富到极点就会返贫。孔府的“富”字头顶少一点，寄意孔府永远不会富到极点，会永远富下去。中国的汉字在发展过程中，一些字往往有许多个别体字（或称异形字），这是大家所共识的。汉字发展到现在已经非常完善了，标准化和规范化程度很高，但我们不能以现在的标准和规范要求古人。汉字书法历来看重形似神似，而不太计较其笔画缺一横或者少一竖，特别是草书笔走龙蛇，许多字是一笔写成，讲究神态飞扬，很难点数其笔画数目。以上两位名家所写的“溪北书院”和“讲堂”两份墨宝，虽然从现在的角度看不是很标准和规范，但字体非常稳重端庄，健美大气，令人百看不厌，称得上是书法的上品。

那么，这两份墨宝的深意在哪呢？我认为“溪北书院”的“书”字少一横，寓意读书要少而精。古人说读书“少则得，多则惑”，“读不尽者，天下之书；见不尽者，天下之事”。一个人的生命有限，就那么几十年或百年左右，要想读尽天下的书，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选择精品书和经典来阅读，至于其他的书，浏览就可以了，能读多少算多少，不必强求，只着眼于扩大知识面而已。好书要精读多读，学深学透，古人言“半部论语治天下”是有一定道理的。所谓博览群书者，也不是什么书都看。过去人们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但古代书籍材料和出版印刷技术落后，万卷书也不过是三四千万字吧（古时一本书往往分许多卷），现在的学生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教科书的字数也不过如此，对于浩如烟海、汗牛充栋的书籍来说，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古人还说“书读五车还道少，诗吟千首未必多”，古代的车是牛车、马车，而书籍又很重，字个儿又较大，几十万字的书要印好多册，五车书，也是一个小的数字。千首诗也是很少的一部分，单唐诗就有五万多首，更不用说还有其他朝代的诗歌。现在的许多读书人，何止只读千首诗！“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说的是诗也要精选精读。这些都说明古人读书是很注重少而精的。

至于“讲堂”的“讲”字少一竖，我以为寓意是教师上课要少讲，精讲，让学生多读，多练，多讨论，多思考，多观察，多实践。不要满堂灌，要贯彻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的教学原则。这也是中国古代书院经常采用的教学方法。教学的效果主要不是看我们老师教了多少，讲了多少，而是看学生学到多少，掌握多少。学生的素质和能力得到提高，这才是检验教学质量好坏的主要标准。教师应在少讲精讲上下功夫，这对教师的要求也会更高。教师对教材研究得深，才能讲得少，讲得精。古代的教育家学者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个问题，我们更应该比古人做得更好。现在，政府要求减轻学生负担，我认为除了必要的书如教科书和一些精品书、名著要读之外，其他的书特别是教辅类的书，应该尽量适当减少，读书要突出重点，不应贪多求全。教师讲课更应精讲，突出要领，关键处要点明，不做雨后田间蛙鸣，要做黎明雄鸡报晓。“蛙鸣一夜少新意，鸡叫三声报天明”，不要面面俱到，详而又详，而要让学生有更多的时间自主学习，健康活泼成长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