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小平

忽报家里出了事，急得德明团团转。办公室已是人去楼空，冬日的黄昏，一眨眼就夜色四合了。德明从街头走到巷尾，又从巷尾跑回街头，来来回回找了好久也没见车的影儿。“这该死的小镇！人家大城市二十四小时扬手即停，想上哪上哪，多好！”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气，可又越想越无奈。当德明沮丧地走到一间茶店时，忽然发现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本田”摩托车，他心里一阵惊喜，便一头冲了过去。

店里只有两个人在喝茶聊天，其中一个他认识，是小掮客白顺，那车就是他的。德明只差跪下求他了，可他还是不情愿把车借给德明，一来，他跟德明只是一般的熟面，借这么好的车本来就不够格；二来，天已经黑了，把这刚买回来的新车借人他不放心；三来，他约好两个钟头后要去接人谈生意，怕误了自己的买卖。德明说来回只需一个小时，甚至不用，可他还是不做声，幸好陪他喝茶的那个人说了一句好话，白顺才勉强把车借给德明，不过再三声明一定要在一个小时内回来。

车是借出去了，可白顺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这种情况下的一小时就像一年那么长。白顺差不多一分钟看一下表，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钟头，却没见德明的影儿。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中华”烟一支接一支，扔得满地都是烟蒂，但是仍然没有动静。他烦躁地来回踱着方步，嘴里骂个不停。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把德明给生吞了。

这时，三三两两有人出来吃夜宵，看见白顺那样子都围了过来。白顺终于有了倾吐心中不快的对象。

“顺哥，什么事急成这样呀？”

“那个叫什么明的小子借了我的车，说好一个钟头回来的，现在都两个钟头了，还没回来，真气死人！”

“哦，你是说那个德明啊。嗨！那家伙是最不守信用的，上次跟我借钱，说好两天还，可到第五天才还，你说，谁还敢借东西给他？”

“俗话说，要你经不要你精，经过一次也好，下次就不会上当！”

“也许是没油了吧？”

“谁说没油？刚刚我才加得满满的。”

“也可能是车出了故障。”

“只要是少了一颗螺丝钉，那他就拿两万块来，车我不要了！”

“黑灯瞎火的，说不定翻了车，或撞了人，说不定回不来了，说不定哪！”

“他是死是活我不管，我只关心我的车！”

大伙话都说完了的时候，德明终于回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得出他是拼命赶回来的。可车还没停稳，“啪”的一巴掌就打到了德明的脸上。

“我教你怎样守信用！”

“真是太对不起了，我……”

“咦，你背后怎么有那么多血？”

“好啊，借我的车去打架！”又是“啪”的一声。

“哦，我没有……是有人……我，我……”

“我我我什么我！是别人打你是不是？别找借口了。小子，你听着，我不想认识你，是你要来认识我，你害得我赔了一桩生意，又失信于人，你、你、你这混蛋！”越讲越气的白顺挥着拳头又要冲上去，可被众人拦住了。

“顺哥，”深感歉疚的德明慢慢拨开众人，低着头来到白顺跟前说，“你打吧，我不守信用，要是我是你，我也会打的。你打吧，我该打！”

这一说倒把白顺给说软了，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回家去了。

刚回到家，邻居就告诉他：“你怎么才回来！你爱人给车撞了，住在她娘家那个镇的医院里。”

白顺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晕了过去。下午四点妻子自个儿回娘家，怎么就给车撞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倒霉！”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赶紧骑上摩托车飞驰而去。

“幸好送来及时，不然流血过多就危险了！”听医生这么说，他跳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他问妻子是谁救了她，妻子说撞她的是手扶拖拉机，跑了。她倒在路边，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有人把她抱上摩托车并用绳子把她捆在身后，就到了医院，等到完全清醒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唉，他还垫了800块钱的住院押金呢。要是找到他得好好谢谢人家。”妻子颇感激地说。

白顺问了许多人，都说是个青年把他妻子送来的。有一个护士说是用辆很好的摩托车送来的。

护士这一说使白顺心里猛地一阵吃紧，他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不由分说忙拉起护士的手飞似地跑到外面：“你快来看看，仔细看看，好好看看，是这样的车吗？是吗？……”

“咦，就是这样的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