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加林

中午下班回家，还没到小区门口就听到“轰”的一声。循声望去，看到一位老人正在小区门口爆米花，五六个大人小孩站在旁边嘻嘻哈哈。这久违的一幕，那香甜的味道，让我思绪翩然，儿时爆米花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那个时候农村物质极度匮乏，零食是我们童年时代的奢侈品，不像现在的孩子各种零食应有尽有。记忆中我们的零食都是来自地里，像黄瓜、西红柿、炒花生等等。

爆米花是冬天里我们农村孩子最期盼、最流行的零食，一锅爆米花节省着吃，能吃上一个礼拜呢。在冬天里，男女老少在晒场上排着队，说说笑笑等待爆米花出炉，有的用缸瓢盛大米玉米，有的用大茶缸盛米；有的拿着布袋，有的挎着篮子……冬日里那长长的队伍，是最具农村风味的风景线。

每到冬天，我们村的老孟就会挑着风箱、炉灶和黑黝黝的爆米花机，来我家前面的晒场上爆米花。老孟头戴雷锋帽，腰间束着黑褐色的围裙，到晒场后放下担子，便慢条斯理地摆开了阵势。

老孟通常都把爆米花机架在我家柴草垛朝阳的一面，一是挡风，二是取暖。在我家柴草垛扯上一大把草引火，生起火炉，架上烧得黑黝黝的爆米花机，再把长布条袋子拉伸好。爆米花机两头窄，中间高高鼓起，第一锅都是免费给我家爆米花，一是我们家的柴火免费给他烧炉灶，二是爆米花的响声才能吸引人们前来。冬日里，老孟挑着爆米花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最热闹、最开心的地方。

老孟架好爆米花机，我把一大茶缸玉米递过去。老孟把茶缸里的玉米倒进爆米花机肚里，把铁罐子盖好，拧紧，再把木柴塞进炉子里点燃，一只手匀速地转动着爆米花机的手柄，一只手拉着风箱，还不时地叫旁边的人往炉里添加木柴。炉上的火焰在风箱的鼓动下，欢快地亲吻着爆米花机的大肚子，也映红了老孟黝黑的脸。随着第一锅爆米花的响声，不一会，就招引好多大人或小孩端着玉米或大米前来，让原本宁静的村子热闹起来。有的家长不想爆米花，小孩子就开始央求父母，如果父母还不同意，就开始哭闹，直到大人同意为止。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爆米花就是农村孩子眼中最为绝妙的美食。

在寒风中，熊熊炉火照着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虽然冰冷的寒风一个劲地往脖子里面钻，可是孩子们的脸上却绽出了春天般的花朵，心里盛满了收获的期待，欢乐被爆米花炸响，在晒场上荡漾。孩子们有的聚精会神地看着不停旋转的爆筒，有的相互嬉笑打闹，心里都在急切地等着、等着……老孟一手拉着风箱，让炉灶内柴火熊熊地燃烧起来，一手顺时针摇着爆米花机，身子不紧不慢地一仰一摆，似乎在考验孩子们的耐心。

孩子们歪着头望着爆米花机上的时针表，眼睛盯着老孟的举动，等到他做逆时针摇转时，伙伴们知道要“开炮”了，女孩子有的跑得老远，有的赶紧捂着耳朵……只见老孟用脚猛地一踩闸门，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股蒸汽带着热浪升腾起来，无数爆米花一股脑飞进了张着大嘴的长长的麻袋里，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香气缕缕飘散，所有人都皱起鼻子，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淡淡飘散着的米香。馋嘴的孩子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窝蜂似地围上去争抢掉出袋子的爆米花。他们闪亮着双眼，飞快地搜寻着飞落在地的爆米花，捡起一粒粒香甜可口的爆米花，顾不上吹掉浮尘，便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还来不及细嚼，甜而酥脆的爆米花便化到了肚子里。女孩们行动稍慢，往往很吃亏，没有抢到的不甘心地哭闹起来，有的男孩子就会把自己捡拾的米花送到女孩子手上。有的小伙伴在排队，等排到自家爆米花的时候就已经吃得饱饱的，衣服口袋里也塞得满满的了。满晒场上都飘荡着孩子们幸福的欢笑。

时光荏苒，岁月如河。一晃40多年过去了，如今只看到满街有现成的爆米花在卖，再也见不到老式爆米花机在爆米花了。儿时的爆米花，缕缕清香中夹杂着童年幸福的味道，已经永远沉淀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