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辛力

符浩勇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海南作家，他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有着深沉的爱，故其笔下的风景、人物、故事都有密集的地域元素和本土韵致，都与他的热带海岛，他脚下的红土地有关，这也是一个作家最基本的情感储备与审美倾向，是故他总是把这优势抓住不放，自如发挥，显现他创作的个性风格与审美趋向，增加了小说的含金量，体现了小说的价值与意义，为读者架起了心灵互通的桥梁。符浩勇的小说集《苏醒的腊月》秉持其既往的创作风格与叙事传统，将本土、现代、传统有机结合起来，让我们既没有产生阅读障碍，又能充分领略浓浓的本土色彩，感受到其美感力量。

大凡一个成功的写作者，他笔下的东西都烙下了强烈的地域文化色彩，比如老舍之于北京，陈忠实之于陕北，沈从文之于湘西，莫言之于高密等等，符浩勇亦然，他将眼光锁定于他成长的土地，他将情感倾泻于他的父老乡亲、他熟悉的一切，他的小说集《苏醒的腊月》亦同样保持着他不变的姿态。打开《苏醒的腊月》，一阵阵浓郁的泥土芳香扑鼻而来，一幅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闯进眼帘，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犹如故人、相邻，地域元素、乡土气息弥漫全书，为作者贴上了一种文化标签。在场景设置方面，符浩勇的文字里我们经常看到“四英岭”“家乐溪”等其家乡以及博鳌水城、屯昌、海口等海南人熟悉的地名，让我们知道故事的背景及发生地，了解到当地的习俗、文化、结婚风俗、年俗，还有渔民出海的仪式等非常浓烈的海南地方色彩，让本地读者感到亲切，同时也吸引外地读者为了解这片神奇的土地而深入阅读。而其选择熟悉的场景更能充分展现他的人生经历与体验，使其叙事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从而增强了小说的真实性、可读性。在人物塑造方面，他框定了他熟悉并有所触动、有故事的人物，表现烈阳之下、红土之上底层人物的命运，让他们发出内心深处的声音，与时代共振，塑造了一群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底层人物形象：天真、单纯而充满幻想的牛雄，重视情感的二姑，内心充满矛盾又不能重操旧业的老猎人老钟叔，内心不断抗争的“我”与纯朴善良的稻香，为爱不惜付出一切的史振南，回收旧货的农民工詹承宜等等。用极少的笔墨将人物的个性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用大成本构建精致的小工程，伴随着人物命运的起伏，让我们能够深入到这些底层百姓的内心，感受现实生活对他们的冲击与影响，在传统与现代的博弈中，感悟到大时代背景下芸芸众生的生活情景，进而获取某些审美的愉悦。

情节的谋划、故事的构架如何是一篇小说成败的关键。尽管符浩勇不像一些作家一样爱摆花架子，填充一些让人不知所云或令人生厌的元素，叙事方式也不那么“先锋”或“现代”，他的小说是真正意义的“小说”，但不妨碍他在传统的叙事中有着灵动的表现，在语言行走（甚或本地方言）中潜伏着谋略。他对小说情节的布局与谋划充满机智与智慧，故事结局往往在“意外”中又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凸现人性的真善美，在优美或凄美中，让读者领悟到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也勾起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比如二姑因为与大山无缘结合，而想将女儿冬梅嫁给大山有眼疾的儿子，结果闹成冬梅投河自尽的悲剧，糊涂与愚昧的爱断送了女儿的性命（《缘起缘断》）；比如史振南发现妻子春珊的初恋对象还活在人世，因为深爱而不惜代价找到并救起妻子的初恋对象，并希望两个人能和好如初，他这种无私的爱深深地打动了妻子，最后赢得了妻子真正的爱，让人强烈地感知什么才是真正的爱、美好的爱（《爱到深处》）；比如调皮贪玩的牛雄，意外地发现加乐溪旁边有一处野生“压草豆”，为了把“压草豆”留给他喜欢的城里亲戚豆花姐吃，不惜得罪同伴甚至亲娘，当他娘意外收获了“压草豆”，并在豆花姐来时炒来吃，但豆花姐并不喜欢吃“压草豆”，一场美好的愿望彻底泡汤，这也体现出一个小孩萌动的情感历程（《溪边的压草豆》）；比如在海南渔村，男人出海遇到风雨，女人必须在房里通宵亮灯，以祈求男人平安归来，桂花为了男人的平安，为了买到煤油，竟然被迫与小卖部的白脸强行发生关系，也就是那天晚上男人平安归来，一味的遵从习俗，为爱而不顾一切，是导致悲剧产生的根源（《望海的滩岸》）。凡此种种，可以看出符浩勇在不动声息的务实中，充满智慧地叙述底层百姓跌宕起伏的命运，期间也将地域文化、习俗揉进里面，进而描述其对人们命运所产生的影响，表现出作者对其故土的热爱以及在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人性关怀，既褒扬了真善美，也鞭挞了假丑恶，在短小的篇幅里包容了更丰富、更深刻、更令人深思的内涵，这也是他的小说的一大优势。

传统的符浩勇有着诗意深沉的爱，他一贯始终地对其生长的热土有着浓烈的爱，对其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有着刻骨的情感以及感恩的心。因此，他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坚守着他的初心，保持着始终不变的颜色，在烈日下勤耕苦种，挥洒其智慧的汗水，将情感种子不断地深入这块红土地，并发芽生根，开花结果。他的《苏醒的腊月》便是重要的例证。我们也期待他继续努力，深耕勤种，硕果累累，予以回报他热爱的土地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