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德才

琼海是人文荟萃的地方，也是美食文化盛传不衰之地。除了嘉积鸭、温泉鹅、塔洋炒粿、会山苗族五色粽、鸡屎藤粿仔，椰子鸡也是当地特色美食之一。

前日我一个在海口工作的学生特地驾车过来，邀我去品尝嘉积南门步行街强哥的椰子鸡。他说老师你绝对没尝过强哥的椰子鸡。我说椰子鸡我60年前就吃过，好吃但有点腻。他说一点都不腻，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以为然，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奶奶煮的椰子鸡来。那年妈妈生了弟弟，在妈妈坐月子的日子里，奶奶特地煮了椰子鸡。我在旁边看她操作。她取个老椰子，砍开倒出椰子水，用椰子耙把椰肉耙成椰子丝，用盐搅拌后再用双手捏出椰乳。捏第一次出一点乳后，再倒一杯热水到椰丝中，再捏第二次，照此反复好几次，椰丝中的椰乳基本上都已捏出来了。她将老母鸡剁成小块，用姜汁、香油和益母草搅拌均匀，再用猪油和蒜泥起锅炒至微黄色，倒到一个大土煲中，将刚才捏出来的一小坺似牛奶般白腻腻的椰乳倒到土煲中，慢火煲到烂熟。那味道香沉沉的，惹得我囗水直流。奶奶只给了我一小块，她说要留给妈妈补身子的，我馋得吃完了用舌头连舔手指头。傍晚时，妈妈知道我馋，便将剩下的都给了我吃，我还小不懂事，连肉带汤全喝光，喝完才觉得油太多，喉咙里腻得难受。

汉爹是我们苏区大队当年有名的厨子，那年我在大队农场劳动时吃过他制作的椰子鸡。他的制作方法与我奶奶的完全不同。他取一个老椰子，去掉外皮留下硬壳椰球，用锯子将椰球的顶端锯下一个直径二寸余的盖子。倒光椰子水，用椰子耙慢慢伸到里面把椰肉耙成椰丝，也像我奶奶那样捏出椰乳备用。他将乌鸡剁成小块，用盐和姜片与鸡肉搅拌均匀，把冼净的党参、当归、红枣、枸杞、百合等中药先放进刚才耙光了椰肉的大半球椰壳底部，再装入搅拌好的乌鸡肉。然后将椰乳倒进去，再盖上刚才锯下的圆盖子。一只乌鸡盛了两个椰球，放到锅子里文火炖两个钟头。汉爹的椰子鸡味道独特。他说身体虚弱者，一个月里连吃几次，定然中气充足，身板转虚为强。我当年是青年人，吃汉爹制作的椰子鸡当然好吃，但总觉得那中药味有点怪怪的。

车行不到20分钟已到步行街强哥食店，强哥早站在食店门前。“老师您好！”我一下车强哥上前热情地握住我的手。原来强哥也是我的学生，他们几个老同学相邀小聚，特地邀我来的。强哥带我们上了二楼，阿明、阿芳等几个同学已先到楼上了。好久不见面了，大家很高兴，握手问好后便围坐圆桌前。“曾经沧海难为水，鱼香肉丝配鸡腿。”阿明道，“老师，今天我们来尝强哥的椰子鸡！”火锅已摆好了，锅中并不是白腻腻的椰乳而是清水。我觉得奇怪。

强哥道：“锅中是吊在空中的‘天水’，纯正的嫩红椰椰子水！”他介绍了他的椰子鸡制作用料和方法：选将要生蛋的嫩母鸡，去毛洗净取肉切块，用蒜泥、盐、酱料搅拌装盘备用。选椰肉薄如饼干的嫩红椰椰子四至五个，劈开将椰子水全倒进火锅中，用勺子舀出嫩椰肉，装在盆子里备用。把竹荪、珍珠马蹄、姜片、红枣、杞子、冬瓜片、莲藕片、嫩豆腐各自处理好，装盘备用。

他的用料和制作方法与我奶奶和汉爹完全不同，我说出来，强哥笑着说，你奶奶制的是椰奶鸡，汉爹制的是椰子鸡炖盅，都是椰子鸡系列，味道迥异，各有千秋，但要说在悠久的历史中不断发展起来的正宗椰子鸡，应该像我的莫属。何以见得？同学们纷纷问。于是强哥便将椰子鸡的历史传说讲了出来。

传说宋末元初，纺织家黄道婆在海南岛学习黎锦纺织，因改进纺车与织布机开创历史先河。黎族人民为表达对黄道婆的崇敬之情，常以久负盛名的文昌鸡赠送给黄道婆。一日，热衷研究的黄道婆烹制文昌鸡时，将饮用的天然椰子水倒入锅中，香甜的椰子汁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出锅后汤汁鲜香、鸡肉滑嫩，食用后神清气爽。黄道婆将这道菜取名椰子鸡，并将椰子鸡的制作工艺传授给黎族人民。从此，椰子鸡广为流传，成为海南最具特色的美食。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美食不断总结经验，椰子鸡这道名菜就发展成为今天所制作的多种样子。

说着，强哥拧开煤气炉开关，先将鸡肉放进装着椰子水的锅里煮片刻，再依次放下竹荪、珍珠马蹄等食材。随着鸡汤滚沸，再徐徐放下嫩椰子肉，于是一股清香飘溢满楼。强哥说，大家边吃边聊吧！他先给我舀了一碗，我尝了尝，果然汤汁鲜香，鸡肉滑嫩，甜润可口，一点腻的感觉都没有。我连连称：好吃！太美了！旁边圆桌旁正在吃椰子鸡的一个食客高声道：“鸡姑娘配上天仙水，哪有不甜美的？”语音刚落，全楼粲然大笑。

于是大家取来蘸料，根据喜好随意舀到小碗中。有选蒜蓉辣椒的，有选山柚油的，有选胡椒粉的，有选酸辣老姜醋的……各取所需。强哥又开了白酒、啤酒、饮料，任大家选。于是大家放开肚量，海阔天空，津津有味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