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坛

军训作为初高中学校开学的传统艺能，也是初高中学子参加的保留项目，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课”。今年受疫情影响，本应在壬寅虎年金秋九月开始的军训，一直到癸卯兔年早春二月才姗姗来迟。虽然当时没有如期而至，但至少现在应约而来。

早春的阳光乘着和煦的微风，透过参差的叶缝，洒下满地的金黄，在我白色的棒球帽上印下荣誉的勋章，熠熠闪亮。这是军训最美丽的亮色，更是青春最珍贵的底色。高中生对什么都有兴趣，但新鲜感一过，精气神也开始消退。站军姿，站着站着就累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齐步走，走着走着就疯了，同手同脚开始顺拐了；旋转法，转着转着就晕了，面面相觑开始崩溃了。温度和旭日一起升高，心情却像树叶一样飘落。我原来以为苦是军训的代名词，现在才知道，区区一个苦字怎能完全概括。

比起其他疯狂“内卷”的同学，“佛系”如我，虽不“躺平”，可期待的也无非是几片通情达理的云朵为我遮阳，几缕温柔多情的微风送来清凉。如此小小的愿望，想来着实有点可怜。然而看到大家都全身心投入，为这个刚刚组建的班级争光添彩，我也不由得鼓起干劲。令行禁止，每一次摆臂都整齐划一；龙骧虎步，每一回落脚都铿锵有力；热血澎湃，每一声口号都响彻天际；激情呐喊，每一场拉歌都潇洒快意。太阳愈发火辣，我的意志也随同着烧得通红。教官严肃的话语犹如一把坚硬无比的铁锤，一下一下地狠狠捶打着我的意志。霎时间，火花四射。又有热风吹来，那意志的钢铁便浴风淬火而成。

沙上有印，风中有声，光中有影，即使是微小如絮末的点滴，也能唤起过往的回忆。初高中的军训其实并无太多不同，唯一显著的就是身边人的气度。彼时的我任性，对于教官的命令虽然服从，却没有从心底里认同，把所有的训练内容一并归到苦难的选项中，是忍受而非克服。从前只有懵懂而直白的青涩，对白只是快意而谈的心事。转眼三年佳期，眼前人哪个不是心绪九转，口中所谈是否值得相信？相信与否其实并不重要，从前稚嫩的时光攸然而逝，城北的夏天不属于这里。太阳在宇宙中奔驰，它还是四十五点七亿年前的太阳；我与骨骼赛跑，可我不再是从前的我。那些苦闷心事被写下，被铭记；我怀念的不再是那些四散天涯的往事，只是怜惜已经走远的岁月，曾傍绿荫深驻，初春深处，沉沉，沉沉地呼唤着我。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躲得过盛夏的酷暑，还是逃不掉早春的料峭。二月的军训，犹如一封晚到的情书，在意兴阑珊中缓缓来迟。可当我亲历其中，万千思绪纷至沓来。与陌生同学相隔的一拳，站军姿偷挠的痒痒，打军体拳手忙脚乱的笨拙，这些吉光片羽，都成为人生中值得收藏的片刻。爱不释手的是那片绿茵，难以释怀的是这个春天。当我再回想，诸事皆难忘。苦累都已付笑谈，轻舟早过万重山。

风过林梢，此时年少。我将要在高中徐徐展开的，是无数美好的理想，还有广阔光明的未来。想到这，我抬头挺胸，春日的踏步，踩得更加稳重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