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燕清

这晚

母亲说她的手不太舒服

询问我是否可以帮她按揉一下

我自然答应

把她的手掌摊平

五指伸开

轻轻握上去

儿时记忆里的细致柔软已了无痕迹

甚至

不再施加压力时

干惯了活儿的粗糙手掌

又会习惯性弯曲

仿佛下一刻又要拿起什么物件开始劳作

她掌心中

是厚厚的几枚

多年而成沉淀的茧

忆起

儿时我眼里的母亲

还是个摩登女郎

留着如今复又时兴的空气刘海

穿着白衬衫牛仔裤

和小姐妹一起登山

留下的照片上

笑容格外明媚

似不知愁的小仙女儿

也是

那时外公还开着小卖部

是当时顶不错的人家

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

那时的母亲

的确可以称得上娇小姐

而今

柔夷不复

娇小姐已是我们口中的老妈

母亲掌心中的茧

诉说着她这些年的不易

春来播种挑水灌溉

秋时割稻挑担晒谷

为了碎银几两

街头卖水果 夜市贩衣服

一把把毛票

撑起了几个儿女的求学路

闺中跟兄姐撒娇推脱家事的

也曾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

为了她的孩子

长成了仿佛万能的巨人

母亲掌心中的茧啊

写着岁月里的桩桩件件

写满她对儿女的爱

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热饭热菜

是冬冷添衣夏热摇扇的关怀

是灯下缝补的一针一线

是送子上学路上捏着车把的认真

是一件件儿女身上崭新的衣服

是盼儿归家时打扫洁净的屋子

……

一层一层

尽数化作再也消不去的

厚厚的茧

有时

母亲擦着给她买的护手霜

笑着说

这手是越来越粗了

护手霜也“救”不回来了

我在心里说

是啊

这么多年的辛劳

那茧

怎么可能抹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