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符浩勇
刘巧云那个电话打过来时,陈嘉辉下班回家刚到楼下,手里握着手机一时竟犹疑不定。电话铃声不屈不挠地响着,他不由得心里嘀咕:她终是还会给我打电话了?在电话最后一声铃声响起时,他终于接通了。
“我是刘巧云,”电话里扑过来一个久违的并不陌生的声音,她一定是顽皮地笑着说的,“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还是不愿意接我的电话?!”陈嘉辉忙说:“没有,没忘。谁敢忘记你。刚才我在忙……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他撒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刘巧云停顿了一下,说:“你记得班上的吴文洁吗?是我同桌,从内地过来作环岛游,周六那天就住在你们博鳌水城。她已在网上订了房,我也过去陪她,方便的话我们见个面,最好是聚一下。”这是征询还是定下来?她还是那么不见外的客气。
陈嘉辉容不得多虑,就说:“好啊好啊,欢迎欢迎!来时提前联系,我安排好接你……你们!”
此刻,夕阳透过云层洒进宁静的江南小区,只有那灿烂了千百年的霞光依旧一如从前。他心里像柳絮随风荡动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上被霞光映红的彩云,脑海里不由掠过大学时刘巧云穿着碎花连衣裙的苗条轻逸的身影……
陈嘉辉和刘巧云在美丽的花城广州读大学。
那年,新学期返校那天,一场透雨刚过,斜阳照在湿漉漉的地上。陈嘉辉看见有位背影可人的女同学,艰难地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爬上楼道。女生就是不同,要带这么多的东西,他心里嘀咕了一下就上去搭了把手。女同学看他一眼,说谢谢。他说不用谢,举手之劳,应该的。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刚看完一本教辅书,正准备休息,就听见楼下宿舍管理员喊:“陈嘉辉,楼下有人找。”
他滑碌起身,下到楼梯口一看,原来是那天搬行李箱上楼的女同学。她柳眉瓜子脸,干净妩媚到让人不敢正视第二眼。
“我叫刘巧云,”女同学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楞着长睫毛盯着他说,“谢谢你那天的帮忙。”说着递过一包东西。他一愣,说:“那是什么?”刘巧云对他嫣然一笑,说:“椰子糕,家乡特产,一点小意思,聊表我的心情。”
这时候,陈嘉辉才知道他们同是海岛学生,同校不同届,他是刘巧云的学长。
有好几天,他总忘不了刘巧云可掬的笑容。他希望能够在校道上,或者操场上,因为机缘巧合再次相遇。直到一次学校饭堂里午餐时间,他在埋头用餐,“同学,这里的空位我可以坐吗?”他听到后面有个女生在问。“当然可以!”抬头回望,竟是她,她的笑容像半空中的一绺白云,纯洁而明亮。
又过了三天,刘巧云又来找他。他逗她说:“你不是已经谢过了吗?”刘巧云却说:“我不是来谢你的。我想向你请教学习上的问题。”他不由谦让说:“不同专业,我哪懂?”刘巧云说:“公共课,你懂的。”
从那之后,刘巧云总是来找他,最初的几次是讨论功课;一来二往,他们很快就熟识起来,常在一起无话不说。尔后,校园周末的舞会,他和她便是既定现成的舞伴;多少回,黄昏后的校园小径留下他们散步的身影;学校的花园里总有一个他们约会的地方,有时天空蔚蓝,云朵明亮,有时星星眨眼,月色朦胧。
陈嘉辉喜欢上了刘巧云。有一次,他说起小时候的名字叫“犟牛”,很俗,上学之后才改叫嘉辉的。有一次,他说到因为家里穷,凑不齐彩礼,他哥的婚事告吹了。刘巧云说:“我以后嫁人,不要一分钱的彩礼。”还有一次,他说他父母总是希望他毕业之后回家乡工作,他很纠结。刘巧云说:“我要是嫁人,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从那时起,他默许她私下叫他的外号“犟牛”。
“你是一只闯入我心中的鸟儿,它带着恋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陈嘉辉忘情地对刘巧云这样说。那时,他相信自己对于刘巧云就是一棵伟岸的大树,她则是这树上一只欢快的小鸟。而她却平静地说,现在是春天,一只鸟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停留太久,否则对这鸟这树都是一种负担。鸟儿总是想看看另外一片蓝天,而树也不愿每一天都面对同样的一方风景,等到秋天,这棵树茁壮了,知倦的鸟儿就会来靠停、栖息……
陈嘉辉爱上了刘巧云,一天没见到她,他就觉得魂不守舍的,一个男生整天惦念着一个可爱的女孩,这就叫爱她了吗?做我女朋友吧!多少次这话差点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忍住了。这样直白是否得体?会不会影响她的学业?还担心太莽撞了会吓到她。他想向她表白,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转眼陈嘉辉就快毕业了,离校的最后一周大家都在打点行装,仿佛随时准备着各奔东西。不能再等了!他下了决心向她表白。陈嘉辉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把刘巧云约出来,说:“巧云!我,我要同你说一句话。”
“你说好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他也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跑调了。
“我怎么会知道?”她低下头,玩着发辫。
“你知道的。”他害怕失败,胆怯了。
“不,我不知道……”她慌乱地扭过脸去,慌乱地递给他一张纸条,然后红着脸匆匆就走了。
陈嘉辉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晚八点,大操场东侧,我的生日晚会。届时我将当面向心仪的白马王子做爱情表白,你一定要来,要准时到场哦,一定不见不散!”
陈嘉辉心里起了皱褶,把那张纸条揉做一团。刘巧云——自己心爱的女孩已另有所属?纸团在手心里揉了又捻。刘巧云的洒脱使他始料未及,她总是爱得不同凡响,是真爱就去表白,而他连追求她的勇气也没有。
那天晚上,陈嘉辉没有去参加刘巧云的生日晚会。他坐在学校大门外那条弯弯的小河边,看着匆匆远逝的流水,心里漫过一种欲说还休的失落。她怎么能以这样的理由拒绝我?要拒绝我为什么还要加上她有心仪的白马王子这样的借口?这些年的自信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嘉辉觉得透心凉,他记起她说过,一只鸟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停留太久,否则对这鸟这树都是一种负担。鸟儿总是想看看另外一片蓝天。心坎上的那棵大树坍倒了,等不到鸟儿来靠停、栖息……
第二天天未亮,陈嘉辉就绝望地收拾行装离开了学校。事后,他接连收到她寄来的那一封沉甸甸的信件,可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让邮差以“查无此人”为由退回去了。
陈嘉辉决计要忘了刘巧云,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不到两年他就结了婚。
这些年来,他始终深爱着同心相守的妻子,时刻不忘对妻子克尽一个优秀丈夫的职责与义务,但他又不能欺骗自己,他还不时在梦中见到刘巧云。近几年,渐渐地,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晣。他想知道,当年那个晚会上,刘巧云要当面表白爱情的白马王子是谁?
再次见到刘巧云是陈嘉辉到海岛东部小城任职,这已经是大学毕业后第九个年头了。陈嘉辉组织过一次大学同学聚会,其实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就是想见刘巧云。
刘巧云一袭西裙翩翩而来,远去的岁月未能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尤其是那嫣然一笑,让陈嘉辉想起大学时代她青春秀逸的倩影。报到那天,同窗们却围着为陈嘉辉原来的清瘦变得膘壮而打趣。他们嚷道:“如果在街上遇到,不介绍,简直不敢认。”刘巧云却说她经常能见到他,同窗们一脸疑惑,他也十分茫然。
直到饯别宴会席上,陈嘉辉挨个给每位同学敬酒。到了刘巧云跟前,他低声说:“巧云,我冒昧重提旧事,当年我毕业离校前,你在生日晚会上当面要表白爱情的白马王子是谁?”刘巧云脸一红,却不说话。
一旁的同学就说:“就是!当时我和班上几个同学都在场,等着浪漫的一幕,可唱歌、祝福,一直到最后散场,浪漫的一幕始终没有出现……”
“其实,同届很多男生都喜欢你。可是,那个生日晩会平平常常,又吹了蜡烛又吃了蛋糕,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当时你泪眼汪汪,你的隐私,大家又不好过多打听!”
“事后大家百思不解,男生都说,你是一个谜!那天你吊足男生胃口,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是不是骗我们的?今天不讲清楚,我们不会放过你!”众人跟着起哄。
刘巧云躲不过,吞吞吐吐地说:“那个白马王子……是我一厢情愿……或者他是个胆小鬼,他跑开了!或者他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我。”
陈嘉辉心里“咯噔”了一下,倏地他见到刘巧云的眼眸很亮,莫非自己就是她那个胆小的白马王子?直到刘巧云轻轻走了,他也没能问个究竟端详。
后来,陈嘉辉接待了当年刘巧云班上的一个同学。
夜聊闲叙时,那同学无意中说起这么一件事:那个生日晩会后,刘巧云的情绪有些反常。有一天下午上自修,有同学注意到,坐前面的她手里翻着书却不看,另一只手用钢笔在课桌上写下一个名字,尔后又恨恨地涂掉;涂掉了又重写,写了又涂掉……
“是个什么名字?”陈嘉辉睁大了双眼。
那同学说:“好像是一个人的外号,叫犟牛。哎,谁能叫那样俗不可耐的名字呢?”
他听罢,一颗悬着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她在生日晚会等待的是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向她表白?自己为什么那天不去参加生日晚会?为什么不打开她那一封沉甸甸的信件?……
倏地,泪水一下子涌满陈嘉辉的眼眶。
这些年,陈嘉辉供职的小城辖地的旅游胜景,如白石岭、万泉河源头漂流或南海博物馆等地,不知留下了他昔日同窗好友多少重叠脚印和旖旎多姿的底片,唯独刘巧云没有造访。
终于在两年前,行业的一个业务培训班在博鳌龙潭岭举行,陈嘉辉又见到了刘巧云。
培训班为期半个月,培训的是金融不良资产的五级分类业务。原来在大学分配到同一直属系统的同学几乎都来了。在培训班期间的实地游览拓展活动,陈嘉辉让妻子为学员作沿途解说。
妻子是海岛东部小城旅游区导游,对辖区旅游资源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她对培训班学员娓娓道来:东部小城资源禀赋极其优越。“红、绿、蓝”三色文化交相辉映。红色,是琼崖革命的峥嵘岁月,是可歌可泣的精神传承;绿色,是万泉河旖旎入海之姿,是一望无际的田洋牧歌;蓝色,是浩瀚南海的波澜不惊,是潭门渔民守海护海的英勇奉献与开放包容……
两天的实地游览拓展活动下来,培训班学员们都夸陈嘉辉娶了个贤慧的妻子。妻子也跟他班上的同学混得更熟,不少同学还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培训班还组织了一场联谊舞会。在晚会迷离的光影中,刘巧云显得更加妩媚动人,缠绵的歌声升华了陈嘉辉饥渴的感情,舞厅里的茶几上摆满酒水和各色时鲜瓜果,同学们三两列坐在柔软的皮沙发上,灯影摇曳,梦幻回转。
音乐声起,屏幕上跳出点好的歌名。陈嘉辉拿起话筒,看着端坐的刘巧云,说:“巧云,我把一首《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唱给你。”大家都鼓起掌来。曲罢,在座的又报以更热烈的掌声。暗地里,他冲动地抓住刘巧云的手,她却低声说:“谢谢你,这些年来仍记着我……”
陈嘉辉意犹未尽,有个同学点了一首《好人好梦》,点名要刘巧云跟他一起对唱。刘巧云起初称不会唱,在大家的一再鼓动下,终于还是走上台去。
烛光中你的笑容,
暖暖的让我感动。
告别那昨日的伤与痛,
慢慢地把心靠拢。
……
有缘分不用说长相守,
我依然情有独钟。
亲爱的我永远祝福你,
好人就有好梦……
一唱三叹,悽惋缠绵,歌声回转,摄人心魄。
那天晚上,陈嘉辉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懂得我的心意吗?她知道我是在表白吗?转念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刘巧云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他决计大胆一回,当着她的面,把九年前没有完成的表白大胆说出来。
第二天傍晚,饭后散步,也是夕阳西照时分,陈嘉辉把刘巧云堵在路上。
“还记得大学离校时吗?……”
“你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
“那个生日晚会……是我……你!”
“一切都已经过去。一别两宽,不要再提了。”
“一别两宽,我做不到!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你,忘不了大操场的天空白云明亮星星眨眼,忘不了你善解人意青春靓丽。”陈嘉辉一把攥住刘巧云白皙的双手,“只要,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我们都是成了家的人,我们都不是自己一个人了,都应该学会面对现实,只有那样,或许才会减轻彼此的眷念,我们才会重新找回自己。”她显得很平静,似乎还含有歉意。
“你,难道不理解我,不明白我的一片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他不甘心,近乎哀求。
“不,我理解你,明白你,其实,你心里有的……我都有,而我只能说一声谢谢,我们所付出的,我们都无望回报。缘份是不能强求的,你点的那首叫《好人好梦》的歌唱得好:有缘份不用说常相守……好人就有好梦。”
他却说:“人生的饭要与投缘的人吃,日子要与懂你的人过,女人最好的嫁妆是一颗体贴温暖的心!”
“但当热情被冷漠变成化不开的冰川,一别两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一别两宽那么容易,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缠了,不要过于执着在乎的道理谁都懂,但真正爱过了,才知道情重,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
“现在,在你的生活中,我再也充当不好任何角色!我不能因为爱你去伤害一个同样爱你的人!”她掷地有声地拒绝他:“男人最好的聘礼是一生包容和疼爱的情怀。这次实地游览拓展活动,你妻子为我们沿途解说,我能感觉她是一个顶好的人,她爱你胜过她自己,她离不开你……你再多想,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说罢,她甩下他,飘然离去。
当晚,陈嘉辉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恬静而温馨的家时,已是半夜十二点多了。妻子还端坐在宽敞的客厅里,孤独地看着电视等着他。他心里不由掠过一阵悸动: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她仍然蒙在鼓里……
“明天培训班结束,你们大学同窗难得一聚,我们尽尽地主之谊,为他们设宴饯别吧。”夜深了,枕边,吹过一缕和熙的暖风。
“不,她谢绝了……他们……今晚就走了。”他拥着她,说,“你知道,她,她们为什么提前走吗?”他忽地感到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
妻子忽然用手捂着他抿动的嘴,将头伏在他厚实的胸脯上,喃喃地说:“别说,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平常你去接待客人,尽管更晚,即使有时脱不开身,也总是打电话回来,而这些日子,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开始,我总想你们难得旧日同窗一聚,但这次实地游览拓展活动,我就知道……但我相信,你和她都不是、不是那样、那样的人。”
一滴滚烫的泪流淌在他的胸脯上。陈嘉辉伸手抹去妻子脸颊上的泪水,倏地,他为自己的自私愧疚,对刘巧云那股飘忽的温情悄然褪去,连日来深切的失落变成满怀的羞愧。
夜深了,陈嘉辉把目光投向窗外。缤纷的夜色更加绚丽多彩,失眠的街灯仍疲倦地亮着。
陈嘉辉没有料到两年过去,他和刘巧云没有一点声息联系,他的潜意识开始淡忘她的时候,她却打来这个盛情难却的电话,一点都不客气见外。陈嘉辉不知道此次重聚是不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笔,这个早在十年前就注定了结局的故事,偏偏又续上这样一个刻骨的尾声。
刘巧云和吴文洁如期而至,都带着孩子。陈嘉辉与他们见了面,就在博鳌水城。
“欢迎欢迎!”陈嘉辉与吴文洁握手,一脸热情;与刘巧云握手时,有点窘态。刘巧云却落落大方,她说:“客随主便,这两天我们就交给你了哦!”他说:“那是自然,一定尽地主之谊,盛情款待!”
“这些年,你变得好富态,若在街上,我真的不敢认。”吴文洁打量着陈嘉辉膘壮的腰身逗趣。
“可能是因为你太久不见了,我们常常见面,倒未觉得。”刘巧云说。她是否故意要把拘紧的气氛搞得轻松愉快些呢?
“常常见面!怎么会常见面?莫非是在梦中。”吴文洁说罢吊了吊眼珠子,有些诡谲,然后哈哈大笑。刘巧云一下子飞红了脸,掉转头看向博鳌的建筑,说一句:“哎哟,文洁你来看,这地方好气派!”
陈嘉辉心里一抖,三年前,刘巧云来参加同学会,她说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吗?这么说刘巧云还是惦记着自己,连吴文洁都能看得出来。可是,相知相爱,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吗?他咧嘴也附和着嘿嘿笑了笑,笑得很苦。
陈嘉辉陪同刘巧云、吴文洁以及她们的孩子游览博鳌水城。
博鳌水城区域内融江、河、湖、海、山麓、岛屿于一体,集椰林、沙滩、奇石、温泉、田园等风光于一身。东部一条狭长的沙洲“玉带滩”把河水、海水分开,一边是烟波浩瀚的南海,一边是平静如镜的万泉河。
“好美的一道沙滩!它是突然冒出来的吧?”吴文洁说。
“不是。它一直都在那。”陈嘉辉说。
“这就奇怪了!我很纳闷,这么细的一道沙洲,一边是滚滚流淌的河水,另一边是波涛汹涌,怎么会不被冲掉?”吴文洁说。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刘巧云说。
“说来听听。”吴文洁说。
“比如婚姻,就像两股活水,比肩而歌,本来就要汇合了,终因隔着一道温柔的沙梁,然后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于是各奔东西,一别两宽。一辈子见与不见都一生相许,爱与不爱都刻骨铭心……”刘巧云说。
吴文洁不再吭声。陈嘉辉望着刘巧云,若有所思,好像悟出了什么。
回到下榻酒店的房间,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褪去最后一抹霞光。孩子们喧闹着要到酒店后院泡温泉,这时,陈嘉辉听到刘巧云对她孩子的一声叫唤,不由得心如绞痛——她的孩子有他乳名一样的名字,叫犟牛。一个俗透的外号!
陈嘉辉将目光抛向初晚的海面,远处的渔火闪烁光线里,浮现两尊黑色的圣公石岩礁,就像千百年耸立不败的冰川。近前灰白的沙滩边,扑岸而来的滚滚浪涛拍击他的胸膛,顿然,他泪已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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