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劳立生

惊蛰一过，春暖花开，清明也姗姗而至了。这时，油然而生的念想也随之悄悄地弥漫开来，直撞命脉——逝去的至亲音容笑貌又历历在目，慢慢回放。人世间的情就是这么美妙、这么神奇、这么难忘！唉，该写写二姐了，因为那是心底难以言表的长痛呀。

二姐离开我们近20年了，虽然梦中的相见屈指可数，但她的样子永远定格在我脑中、烙在我心里。二姐身材高挑，清纯可人，双眼大而圆，排行老二，大家嬉称为“圆眼二”，是十里八乡公认的“村花”。二姐凭着天生丽质，能说会道，被公社特招当了一名水库管理人员，虽然是集体指标，但也算是半个“国家人”了，这在上世纪70年代可是遥不可及但又人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啊。由于工作原因和离家50公里远，二姐很少回家，但会不时托人给我们捎回水库里的天然肥鱼，这可是物质匮乏年代的山珍海味啊。现在回想，似乎余香依然，幸福满满呢。不久，二姐恋爱了，父母认为男方家远且又在山沟沟里，多次反对，但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后来，二姐夫参军入伍，二姐拖着身孕在家侍候公婆，操持家务，之后随军去了四川。随军20年，我们与二姐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有一年，我到四川九寨沟观光学习，二姐获悉后，便独自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礼物，辗转十几趟班车赶来看我。二姐一看到我，便紧紧抱着我，细细端详：“老弟啊，姐好想你呀。”一句轻轻的呼喊，似乎又回到孩提被二姐背着去赶海的时光——老家靠海，赶海成为我们的生活常态。每逢赶海，二姐总会跟着村里的大人，牵着我，到离家不远的海涂的红树林里捉鱼、抓蟹、捡螺。二姐怕我摔进没膝盖的淤泥里，总会让我骑到她的肩膀上，一只手紧攥着我，另一只手拉着红树林的根系匍匐挪动着，还轻哼着一首首远古的童谣逗我。伴随着二姐朗朗上口、余音渺渺的童谣，我很快进入梦乡。一觉醒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二姐已是满载而归了。“回家啰，好好地大吃一顿！”看着二姐那高兴的劲儿，我也瞬间被幸福的感觉淹没，这就是有姐的味道呀。

后来，由于军队机构改革，姐夫和二姐转业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二姐终于结束了远游飘荡的日子。谁料，还没有尝到幸福的滋味，噩耗却来临了。有一天上午，二姐坐朋友的摩托车去喝喜酒，不慎从车上掉下来，摔成脑出血，送到医院已深度昏迷，最后经过开颅手术暂保性命，但也形同植物人了。住院期间，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但二姐凭着顽强的求生欲都挺了过来。虽然当年的美人坯儿已荡然无存，但看见二姐日渐好转，我们都非常欣慰。医生建议可以回家康复了。康复期间，在未过门儿媳的悉心照料下，二姐进步神速，可人的二姐眼看就要回来了。谁料，这是回光返照！突然，一天深夜，二姐头疼欲裂，经医生诊断为颅压飙高造成脑部大面积出血，治愈的希望为零。看着不成人样、喘着粗气的二姐，我们又心疼又都束手无策。最后，二姐瞪着她那大而迷人的双眼，咽下了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

斯人已去，唯以片言只语寄哀思。梦里花落知多少？二姐，希望你在梦里告诉我。

二姐，我们约定，来世我们还做姐弟！

二姐，敬你一炷香吧，因为你永远是我们的“圆眼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