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穆丽

先生的裤子又破洞了。午饭后，我只好又拿出针线来给其缝上。我从针线盒里取出针，挑出与衣服颜色相对应的线圈，穿针眼，再在穿好的线末端打上结。我看了看，这裤子破的口子不算大，但边缘不规整，口子处的线脱了七七八八，一看就是被东西钩破的。这种破口我就不能直接将口子两端连起来缝了，不然缝上的线没多久就会脱掉。于是，我剪了一小块布，垫在破口处，绕着那个破口周围一针一线地缝补上。

从去年年底到现在，陆陆续续帮先生缝了四五件衣物了，有脱了线的袖口，破了洞的裤子，也有裤腰处脱了线的内裤。

我的针线活儿是小时候跟着奶奶学的。

从我开始记事起，家里就有一台小缝纫机，奶奶经常用来缝纫衣服、被子。那时候我总是看不明白缝纫机上的线的走势，只看到靠机子右边顶上立着一个线圈，线圈的线绕上最右边的圆轮，接着不知道又怎么穿过机子左边垂直于桌面的针眼。我总是好奇地观看奶奶缝纫。只见奶奶的脚踩着机子下面的踏板，台面上的针线便随之运作起来，奶奶手上的布料配合针线落下的速度匀速地移动着，缝到衣物的转弯处便放慢脚下的速度，将衣物缓慢地转个弯。

我看得跃跃欲试，每次都叫奶奶给我缝，每次都被奶奶的那句“你会不咯？”给草草打发。我只好等奶奶收工后悄悄上去踩几脚。后来直到那台缝纫机坏了，我也没机会学上，也没弄明白线的走势。

我真正学会针线活儿是在家里的缝纫机罢工后，靠给奶奶穿针眼学会的。那时候，奶奶经常坐在瓦房客间的木头门槛上缝衣服，因为客间门口朝外，光线比较亮，奶奶不干农活的时候，就会把针线和需要缝补的衣物都拿到门口，放在门槛上，顺带喊来我们几姐弟中的其中一个，帮她穿针眼。我偶尔也会被奶奶叫到，也是那个时候我耳濡目染了奶奶的针线活。

今年春节前大扫除，我在奶奶房间里看到她给床上的竹席边缝上了布，把不用的布拼接缝成了一张漂亮的被套。令我惊讶不已的是，那些线条的跨度和走势仿佛是用机器缝出来的，非常整齐细致。我欣赏着奶奶的这些作品，久久不愿离开。

小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我们姐弟几个只有过年才买一次衣服，一年一次的新衣服还不能穿合身的，妈妈都会特意给我们买大两码，以防我们长得太快，不能使衣服的使用价值达到最高。新衣裳过完年就得收起来，留着等重要的日子才能再穿。每当我们穿到衣服刚合身时，衣服的新旧程度恰好也适合日常穿了，破了就拿针线缝缝补补着穿，也因此锻炼了我的缝纫手法。

后来我长大、上学、毕业、工作……也不记得奶奶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缝补衣服了。家里经济条件逐渐变好，衣服破了就扔了。

没想到如今我嫁为人妻后，开始拾起针线，帮先生缝补破洞的裤子、脱线的衣物。今后，也许我还会帮我的孩子缝补脱线的书包、帽子、裤子等等。无论今后日子好坏，都不能忘了小时候的苦日子，更不能忘了这项缝缝补补的传统手艺。它既能缝补破洞的裤子、脱线的衣物，更能缝出一个幸福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