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 平

前几天在街上遇见卖栀子花的老人，我买了几朵，轻轻一闻，清香的气味从鼻尖沁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我是在鄂西的乡下长大的，对开在五六月间的栀子花并不陌生。小时候我特别顽皮，经常去摘邻居家栀子树上的栀子花。邻居来告状，母亲并没有骂我，而是和声和气对我说：“攀折别人家的栀子花是不对的，我们完全可以自力更生，自己种一棵栀子树呀！”栀子树可通过扦插繁殖，只需剪取成熟的栀子枝条插于土壤中，每天浇水，半月即可生根成活。母亲和我提了一篮鸡蛋去邻居家，一是给邻居道歉，二是找邻居要一栀子枝条以扦插。邻居爽快答应了，这根栀子枝条就在母亲的培育下逐渐生根长大。

五月的一天入夜，忽有一阵清香飘来，我不禁走进院里，原来是栀子开花了。月光下的栀子花，乖巧地将大半个身子藏在叶子中，只探出一张温柔妩媚的笑脸，琼雕玉琢般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我闻了又闻，却不舍摘下。

栀子花开过，栀子树便结出橙黄的果实——栀子。栀子味苦性寒，可清热解毒，主治火毒疮疡、目赤肿痛等病症，也用于治疗扭挫伤痛。记得有一年我的手臂上长了许多红疹子，奇痒无比，用了好多药都治不好，母亲于是摘下栀子，晒干碾成粉末，敷在我的患处，用布包好，第二天解开纱布，我的疹子奇迹般地好了。栀子在故乡也可作为食材，母亲将糯米洗净后，放进装有栀子水的缸里浸泡12个小时，让栀子味最大限度地渗入糯米里，以此做成栀粽，能够起到清热泻火、除烦解郁的功效。

时间如流水一样过去，我长大去县城读高中，每次周末回家，只要院子里的栀子树开花了，我都会采摘几朵，精心修剪后插入装着井水的透明玻璃瓶里。等上学时，我就把这瓶水养的栀子花带到宿舍，整整一个星期宿舍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让邻近寝室的同学羡慕不已。后来去珞珈山下的大学读书，在栀子花开的时节，我遇到了心仪的女孩。她常常在校园东南角的栀子树下看书，一袭白裙，一头青丝，宛如落入凡间的天使。可我们四年的爱情还是在毕业季的栀子树下说分手了，唯有不变的是树下弥漫的栀子花的清香……

“栀子花开，这是个季节我们将离开，难舍的你害羞的女孩，就像一阵清香萦绕在我的心怀。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前段时间去母校办事，听见了这首《栀子花开》，蓦然想到，栀子花开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快到了。当歌曲把我脑海里某个角落遗落的东西缓缓拾起时，才知道我离那种爱花的心境是真的渐行渐远了。

“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我已经不能记起那阵花香从什么时候淡出了我的记忆，行走在已经不属于我的青春校园，却有着属于我的青春记忆。为生活一路奔波，追名逐利，常常忽略了身边最质朴最美丽的风景。“光阴好像流水飞快，日日夜夜都曾将我们的青春灌溉”，如今身未老、鬓先秋,栀子花香依旧。想到这里，我不禁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