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甫辉

早间，我起床打扫后院，看到院墙上野生的牵牛花又绽放了。花朵繁密，如只只可爱的小喇叭，缀生在紫青色藤条和浅绿色叶子间，花瓣上部莹蓝，下部亮白，在秋阳下耀人眼目。见到这些可爱美丽的秋天精灵，我内心一阵欣喜，凑近欣赏，脑海里又怀想起乡下老家的牵牛花。

老家位于丘陵地带，屋后有片黄土岭。童年的我喜欢到岭上玩耍，看裸露黄土的深厚，用小手抠挖黄土，用鼻子深吸泥土气息，感受那种粉沙质的泥土在手上摩挲时带来的舒服感觉，亦或是寻找识辨些野花野草。

一个深秋的清晨，天气凉凉的，背起书包准备上学的我，想到离上午第一节课还早，便想寻个地方好好玩玩，我径直走向后岭。到岭上俯看，陡然间，我发现岭上开放出许多蓝色的牵牛花。它们是那么美丽，花骨朵儿如星星，似眼睛，天蓝天蓝的，喇叭状地在褐青翠绿的藤叶间闪烁，将下面的黄土遮掩。

我开心极了，一段时间没来，没想到在这片我的“乐土”上，竟生息繁衍出一个牵牛花的世界。蹲身端详，花间还沾带露水，润湿潮潮的，几乎将薄巧的花瓣都浸透。叶儿尽管大小不一，却都是卵圆形，呈或深或浅三裂，偶五裂。我欣赏着，把玩着。太阳这时升得更高了，映照得远近绮丽，牛乳似的晨雾在湾林缭绕飘荡。田野里，稻茬黄糊糊湿漉漉的，排布向天，耳际不断传来雀鸟脆鸣。置身秋晨村庄，想到旁边有明艳的牵牛花相伴，我那时简直陶醉了。

那日黄昏，吃晚饭时，我便把后岭长有牵牛花的事说给祖母听。祖母说，牵牛花形似喇叭，也叫喇叭花，它还有一个俗名叫“勤娘子”，因为它每天凌晨四点左右早早开花，如一个勤劳美丽的姑娘，因此获得“勤娘子”的美名。至于牵牛花这名儿，祖母说，牵牛花开花时，天上还有晨星，正好对应着天上的牵牛星，所以得了这个名。

知道我对牵牛花感兴趣，那年深秋，细心的祖母将后岭的牵牛花种子收集了些，次年春将种子浸泡，种在了岭旁我家菜园的篱笆边。春夏出苗爬藤，秋天开花，菜园篱笆成了蓝色的花墙。那些年的许多秋日，祖母在菜园侍弄蔬菜，躬身劳作，我在花墙边快乐玩耍，有时给祖母当小帮手。祖母对我时时呵护，她看我时，满眼都是慈祥怜爱的目光。难忘牵牛花墙边的美好时光。

通过看书，现在我知道了牵牛花大多生长在不起眼的地方，不需要人特别照顾就能生长得很好，它是一种生命力强、精神顽强不屈的象征。回想祖母的一生，童年丧父，中年丧夫，她一个人咬紧牙关，独立支撑一个家，硬是将几个孩子抚养成人，孩子成家后，她又将爱倾注到孙子身上。祖母，她又何尝不是一枝普通平常、在大地上顽强生长的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