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绍叶

日前，看施蛰存的作品《手帕》，于是产生许多关于手帕的回忆。也许很多人都还记得，多年前，小小手帕曾经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着大角色，无论男女老少，擦汗、抹嘴甚至装扮，都离不开它。还记得那首《丢手绢》的儿歌吗？“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这首脍炙人口的儿歌，还有伴随而生的丢手绢游戏，曾经陪伴我们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红手帕、黄手帕、蓝手帕，还记得童年手帕的颜色吗？也许不少人的童年回忆，是从回忆手帕的颜色、花样开始的。记得小时候，我这个幼儿园的班长，还接受过女孩送给的手帕，不过不是信物，而是因为我那时老是拖着大鼻涕，太有碍观瞻了。可惜，当我能够接受爱情信物的时候，手帕已经不流行了。

但是，我却有幸看过精致的手帕情书，那是一个兵哥哥写给我大姐的。小时候我曾偷偷看过她的情书，都是用工整的毛笔字体写成，其中有一封是写在手帕上，粉红的底儿，点缀着淡黄的花纹，流露着浓情蜜意。此时我才知道，手帕是爱人倾诉的一种方式，是爱的信物。而那时候，姑娘常用手帕在长发上扎个蝴蝶结，那是当时流行的时尚，也可能是因为爱情而妆扮。当年有部电影《幸福的黄手帕》就讲述了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不知打动了多少人的心。

其实手帕古来有之，而且还形成独特的手帕文化。据说人类最早使用的手帕，是缚在小木棍上的豺尾，具有扇子与手帕的双重功能，后逐步演变成为皇亲贵族的奢侈品。在西方，法国皇帝路易十六曾颁布敕令，规定了手帕的标准，至今仍作为手帕的国际标准在使用。而手帕也随之发展，成为社会生活中多方面不可缺少的宠儿。

手帕在我国也有悠久的历史。在先秦时就有了巾，这是我国最早出现的手帕。在东汉建安末年，著名的汉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中写道：“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此处的手巾，显然是用于擦眼泪的手帕。唐初宫廷词人工建在《官词》诗篇中，就有写手帕的诗句，诗云：“缏得红罗手帕子，中心细画一双蝉。”那已不是单纯的实用品，而是有文化艺术成分参与其中了。

明朝中叶以后，人们常把女子结成深交称为“手帕姐妹”。孔尚任所著的传奇剧本《桃花扇》第五场《访翠》中，就有这样的叙述：结为手帕姐妹，就像香火兄弟一样。看来，手帕还和纯洁友谊联系在了一起。由此深切感受到，手帕对于我们的生活或人生来说，真的具有丰富的意义了。

旧时的女人，对手帕有特殊的感情，因为手帕可以让她们平添许多妩媚。她们的一颦一笑，几乎都要用到手帕。正如施蛰存所说：你没留神李凤姐手里的那方丝帕吗？她把它扭着，她把它甩着，她把它咬着，她不说一句话，你懂得了她一切的热情。若是没有这一方手帕的话，我真要怀疑这本戏该当怎么做法。

而对于男士，手帕也是表现优雅的帮手。施蛰存说：或是在演说的时候，若是有一段意思忽然接不上来，你也会不期然地抽出手帕来在额角上抹一下。或是在大庭广众之间，偶然你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一部分人所注视着，那时你也会不由自主地抽出手帕来掩一掩项颈或擦一擦耳朵根。手帕的这种应用法，完全是在帮助男人补足自然的姿势，展示收放自如的形象。

现在的社会生活里，手帕似乎已经成为历史，手帕所扮演的社会角色，以及具备的实用性功能，早已时过境迁，风光不再。随着一次性纸巾的出现和普及，曾经人手一块的手帕，早已淡出了人们的生活。于是，关于手帕的回忆，成为我们回味过去的最好慰藉。不过，在回忆之余，我甚至有这样的妄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手帕将重新回到我们生活中。到那时，我们也许又可以听到那熟悉而陌生的儿歌，又可以馈赠或者接受作为信物的手帕，看到手帕在生活里处处展示出委婉风姿。即使到那时，玩手帕的人早已不是我们，而是我们的儿女或者孙儿女，又有何干系呢？我们可以平静地微笑着、看着他们，并且在儿歌中回忆起曾经的往事，关于红手帕、黄手帕、蓝手帕的往事。